第1765章
此刻,这面象征着希望与胜利的旗帜,正朝着嘉峪关疾驰而来。
宋晟的先锋骑兵已经与帖军的后队交上了手,马槊穿透肉体的闷响远远传来,像一记记重锤砸在帖军的心上。
城头上的明军爆发出更猛烈的欢呼,他们仿佛忘记了伤痛,忘记了疲惫,举着断刀残矛再次扑向缺口处的狮鹫营——有宋将军在,他们就一定能守住这嘉峪关!
顾成靠在断墙上,后背压着一具早已冰冷的明军尸体,断砖硌得他肋骨生疼,却抵不过心头翻涌的热流。
他望着那面越来越近的“宋”字旗,旗面被风扯得猎猎作响,边角处虽有磨损,却依旧像一柄劈开混沌的利剑。
老将军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浑浊的泪混着脸上的血污滚落,在下巴处凝成暗红的水珠。
他知道,他们熬过来了。那些被链枷砸烂的头颅,那些在火海里化为焦炭的躯体,那些被血浸透的城砖,终究没有白牺牲。
这座城,这些人,这道横亘在大明西陲的脊梁,终究是守住了。
目光扫过城下混战的尸海,他的视线突然被一道身影攫住——那是位正率领步兵军团阻击帖军的小将,银甲已被血染成紫黑,肩上插着半截断箭,却依旧挺着长戟在乱军中冲杀。
长戟起落间,帖军的尸体像割倒的麦捆般堆叠,他身后的步兵方阵如铁壁般推进,将溃逃的敌军死死堵在绝境里。
“那是。。。。。。李策?”顾成眯起眼,认出了那柄家传的虎头戟——是太师李文和的独子,李策!
他心中猛地一震。李文和久居中枢,执掌朝政,谁都知道这独子是他唯一的儿子,自幼勤学苦练,兵法骑射皆是名师传授。
可此刻,这位太师独子,竟浑身浴血地站在最危险的战场,长戟上挂着敌军的内脏,靴底踩着滚烫的血泥,眼神里的狠厉丝毫不输边关的老兵。
顾成喉结滚动,突然说不出话来。
连日来因援军迟滞而生的怨怼,因兵力不济而积的愤懑,此刻全被这道年轻的身影冲散了。
李文和连独子都派来了这九死一生的战场,将李家的骨血抛在了嘉峪关的焦土上,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顾!快看!”耿炳文的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将军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指缝间漏下的血珠滴在残破的甲胄上,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疾驰的铁骑,突然振臂高呼:“随宋将军杀贼!”
吼声如雷,震得城砖上的血痂簌簌掉落。
城头上的明军像是被注入了新的血脉,断了胳膊的用牙咬着刀爬起来,瞎了眼的拽着同伴的衣角往前冲,连那些躺在尸堆里只剩一口气的伤兵,都挣扎着举起断矛,用最后的力气呼应。
顾成握紧了手中的“镇西”剑,剑刃上的血已经凝固,却依旧透着凛冽的寒光。
他看着城下李策的长戟刺穿一名帖军百夫长的胸膛,看着宋晟的铁骑如潮水般撕裂敌军阵型,突然挺直了佝偻的脊背。
“杀贼!”他嘶吼着,声音虽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拖着伤腿朝着东墙的缺口冲去。
身后,耿炳文的吼声、士兵的呐喊、兵器的碰撞声汇成一片,与远处援军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在嘉峪关的上空激荡——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困守孤城的残兵,而是即将碾碎豺狼的利刃。
城头上的欢呼声与远处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成了这天清晨最壮怀激烈的乐章。
而那面飘扬的战旗,正带着三万援军的铁蹄,踏碎帖军的美梦,也踏碎了所有笼罩在嘉峪关上空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