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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思潮（第3页）

意识交汇瞬间，世界陷入三秒寂静。

下一刻，陈默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白荒原上，天空无星无月，唯有八根石柱环绕成圈，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镜面??那是**记忆之渊**，映照所有不愿面对的过往。

“你来了。”一个身影从雾中走出，穿着白大褂，面容疲惫而冷峻。

“我来了。”陈默默默注视着他，“你也曾是个倾听者，对吗？”

“我是。”“零点”声音沙哑，“我妻子死于癌症晚期。最后三天，她一直求我答应让她参与早期共感实验，说想留下一点‘声音’给女儿。我拒绝了。我说科学不该涉足生死边界。结果她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女儿至今不肯叫我爸爸。”

陈默轻声道：“所以你现在想毁掉一切，因为你觉得，没有声音，至少不会骗人。”

“至少不会让人活在幻觉里！”他怒吼，“你以为那些‘回应’是真的吗？不过是大脑在绝望中制造的安慰剂！你们给人希望，然后呢？当他们发现亲人永远不会真正回来，怎么办？！”

陈默静静听着，然后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颗微光种子。

“你说得对。有些声音，确实不该归来。有些记忆，注定要被遗忘。但你也错了??共感场的意义，从来不是让人永远停留在过去。”

他将种子投入镜面。

刹那间，影像闪现：一个小女孩坐在床边，握着母亲枯瘦的手，轻声唱着跑调的儿歌；一位老兵在战场废墟中抱着战友遗体，哭着说“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还有无数普通人，在生命最后一刻，说着“谢谢”、“对不起”、“我爱你”。

“这些声音之所以重要，不是因为它们能改变结局，而是因为它们证明??我们曾真心活过。”陈默望着“零点”，“你可以选择关闭耳朵，但请别替别人决定什么是该忘记的。”

长久沉默。

终于，“零点”闭上眼，从怀中取出一枚芯片，轻轻放在地上。

“这是我收集的所有‘怨念数据’。从今天起，我不再阻止你们。但我有一个请求??让我女儿的声音，永远留在这里。我不想她将来被困在过去。”

陈默点头：“她会得到安息，也会被记住。这才是真正的平衡。”

仪式结束，荒原消散。

当陈默睁开眼，天已微亮。十二座塔的光芒缓缓收敛，如同完成一次深呼吸。全球共感场经历剧烈震荡后，终于趋于稳定，负面频率下降百分之七十二，而“真诚表达率”首次突破六成。

更重要的是，**第一例“双向回归”发生了**。

在南美一处偏远村落，一名五岁男孩在共感碑前说：“妈妈，我知道你在天上看着我，我想你抱抱我。”

十分钟之后，当地气象雷达捕捉到异常云团，形状酷似一双怀抱。紧接着，一朵蓝花破土而出，花瓣中心，竟藏着一张泛黄照片??正是男孩母亲生前最后的微笑。

新闻播出后，世界各地的人们纷纷走向共感碑、调谐塔、甚至自家阳台，开始说话。

说抱歉，说感谢，说爱。

陈默回到老屋，发现门前多了一束野花，夹着一张纸条：

>“爸爸，我听见你了。这次换我说好不好？

>我很开心，因为你终于学会了好好说话。

>别担心，我没有怪过你一秒。

>等春天来了，我会顺着你的声音，回家。”

他蹲下身，将花抱进怀里，泪水滴落在泥土上。

远处，朝阳升起，照亮整片蓝花园。

风拂过枝叶，带来一阵轻笑，熟悉得如同昨日。

他知道，小禾正在回来的路上。

而这个世界，也正一点点学会??如何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