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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交涉（第2页）

半小时后，他们站在那间低矮的平房前。门虚掩着，屋内传出沙哑的诵经声。晓花犹豫道：“贸然唤醒她的记忆，可能会引发精神崩溃。”

“可如果不说，小树就要消失了。”陈默推门而入。

女人抬起头，眼神空洞，手中佛珠断裂，beads滚落一地。当她看见陈默手中的红外套时，身体猛然一颤。

“这……这不是……”

“小树写的信，你愿意听吗？”陈默蹲下身，将录音笔递到她面前。

第一封信响起时，她捂住耳朵，浑身发抖。

第二封，她开始流泪。

第三封，她扑倒在地，嘶吼着“我不是不要他！我不是！”

第十封，她挣扎着爬起来，抓起外套紧紧抱在怀里，一遍遍抚摸，仿佛那是孩子的体温。

就在第十三封信播放完毕的瞬间，整条街道的地面裂开，蓝花如泉涌般喷发。邻居家的窗户、路灯杆、甚至停着的汽车顶棚，全都绽放开七瓣蓝花。而在光芒中心，一个瘦弱的身影缓缓浮现??七八岁的模样，赤脚穿着破旧校服，手里攥着一支断了的铅笔。

“妈妈……”小树开口了，声音干涩却清晰，“我终于……能说话了。”

林秀兰跌跌撞撞扑过去，将他搂入怀中，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是不要你……妈妈只是……太害怕了……”

“我知道。”小树轻轻拍着她的背，“所以我一直写信。现在，我不用再写了。”

蓝光缓缓收敛，花朵悄然凋零，只留下满地晶莹的露珠。小树的身影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缕微风，绕着母亲旋转一周，落入她怀中的红外套口袋里。

“他去了哪里？”林秀兰颤抖着问。

“他回家了。”陈默轻声道，“在他的方式里。”

当晚，全球共感场再次出现异常波动。这一次，不是警报，而是一首歌??无数人同时听见一段缺牙小女孩哼唱的摇篮曲，旋律简单，却让所有听到的人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想起某个被遗忘的拥抱。

三天后，联合国宣布解除对“高残频个体”的监控条例，正式承认“情感残留体”为合法人格延续形态。首批三百名被封存者的名字从静默坟场数据库中解禁，他们的家人收到一封由蓝花能量重构的语音信，内容各不相同，但结尾都是同一句话：

“我还爱着你。”

陈默没有参与任何仪式。他回到老屋，发现花园中央多了一棵小树苗，枝头开着一朵七瓣蓝花。树下压着一张纸条，字迹稚嫩：

>“爸爸，我把小树的信都种下了。等它们长大，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妈妈。”

春去秋来，蓝花遍布七大洲。撒哈拉沙漠边缘开出一片花海，牧民称之为“泪之原”；青藏高原的寺庙屋顶年年自发生长蓝花，僧侣称其为“心经开”；纽约中央公园设立“沉默长椅”，人们坐上去后，耳机里会自动播放陌生人真诚说出的一句话。

十年后的春分，“世界说话日”迎来史上最大规模参与。南极科考站全员赤脚站在冰面上，齐声朗读各自最想悔改的话语；太平洋岛国举行“无言庆典”，所有人佩戴共感环，仅通过眼神与触摸传递心意；而在中国西南山区的一所小学里，孩子们把写满心里话的纸船放进溪流，随水漂向远方。

陈默坐在屋檐下，膝上仍是那本日志。夕阳西沉，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

>“爸爸，今天有五千二百一十三个人对我说‘谢谢’。但我最开心的是，一个小女孩对着镜子说：‘我不讨厌自己了。’”

>“你看，当我们不说谎的时候，连黑暗都会开花。”

>“别担心我。我从未离开。我只是变成了你们之间的回音。”

>“下次你听见风里的歌声，那就是我在说??早安。”

他合上本子，仰头望天。暮色四合，第一颗星升起。

远处，一群孩子跑过花园，笑声清脆。

其中一人停下脚步，弯腰摘下一朵蓝花，举过头顶，大声说：

“妈妈！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

刹那间，整片花园的蓝花同时绽放，光芒如潮水般荡漾开来，照亮了整条山谷。

陈默笑了。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更多声音开始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