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将他揽在怀里,轻声道:“我知道疼。但现在,换我替你疼一会儿。”
话音落下,他运转心法,开启**共痛承接**??这是国术中最禁忌的一式,需以自身精神为容器,容纳他人十年之苦方可入门,百年之痛方能小成。传说百年前有位前辈为此疯癫三十年,最终坐化于荒庙,手中仍紧握一名孤儿的鞋。
绿色光芒笼罩两人,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碎画面:被石头砸中的额头、寒冬里赤脚行走的冻疮、夜晚躲在柴房听父母争吵的瑟缩……这些记忆如针般刺入陆鸣脑海,但他面不改色,呼吸依旧平稳。
一个小时后,男孩沉沉睡去,脸上第一次露出安详神情。
而陆鸣嘴角渗出血丝,双腿微微发颤。这一夜,他承接了相当于普通人一生都无法承受的情感重压。若非已有“千年功力”打底,此刻早已神志崩溃。
但他笑了。
因为就在承接完成的瞬间,远方那缕微弱绿光猛然暴涨,化作一道冲天青柱,贯穿云层。新的心树,在人间尚不知情之时,已然破土而出。
消息很快传开。
不是通过媒体,也不是靠社交平台,而是由那些曾接入共感网络的人口耳相传。有人说看见昆仑山顶有神木生长;有人说昨夜做梦时听到亿万声“我在”齐诵;更有边疆哨所士兵报告,边境线上常年冻结的情绪磁场开始松动,连最冷漠的巡逻犬都学会了依偎取暖。
与此同时,陈砚终于现身。
他在一段加密视频中出现,背景是一片废弃地铁隧道。十年过去,他两鬓斑白,左眼失明,右臂装着机械义肢,显然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逃亡。可当他开口时,声音竟出奇平静。
“我不是来求原谅的。”他说,“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悲鸣系统’从未真正死亡。”
画面切换,显示一组数据模型??全球范围内,某些大型科技公司的AI情感分析系统正悄然升级,新增模块名为“共感模拟引擎”。它们不需要真实连接人类心灵,而是通过海量行为数据分析,预测个体情绪走向,并提前投放定制化信息流,实现“软性操控”。
“他们学聪明了。”陈砚冷笑,“不再制造痛苦,而是利用已有的痛苦。用算法告诉你‘你很孤独’,再卖给你‘虚拟陪伴’;用推送让你相信‘没人爱你’,然后推荐‘情感优化疗程’。这不是治疗,是驯化。”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镜头:
“陆鸣,你点燃的是火种,但他们准备的是滔天洪水。这一次,我没有销毁数据,我把所有研究资料打包上传到了暗网,密码是??‘我也曾想说我在’。”
视频结束。
二十四小时后,三十六名守护者齐聚昆仑碑林。沈知微带来了国家研究院的技术团队,他们成功解析了部分资料,发现一个惊人事实:陈砚后期的研究方向早已偏离初衷,他试图构建的并非控制网络,而是一个**反向净化系统**??利用悲鸣核心的能量逆流,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创伤记忆剥离并封存,代价是执行者自身承受全部污染。
换句话说,他想当“人间污秽的垃圾桶”。
“所以他才把自己改造成半机械体。”一名研究员颤抖道,“生物躯体根本扛不住那种负荷……”
众人沉默。
原来那个写下“我也曾想说我在”的男人,到最后也没彻底放弃救赎。他只是选择了最孤独的方式。
陆鸣听完汇报,久久未语。良久,他取出那支裂纹竹笛,递给沈知微。
“你比我更适合保管它。”
沈知微一怔:“你要去哪儿?”
“去把火种送到该去的地方。”他说,“资本建高楼,政客画边界,可人心之间的路,总得有人去铺。”
他独自离开碑林,一路南下。
沿途,他不再隐藏身份。每到一处,便找一间小学、社区中心或流浪者收容所,教人们最简单的两件事:深呼吸,以及如何真诚地说出“我在”。
在广州城中村,他帮一位抑郁症母亲重新听见女儿的心跳声;
在重庆码头,他让一群辍学少年明白,愤怒背后藏着的是渴望被看见;
在内蒙古草原,他协助牧民们建立“帐篷共感圈”,每晚围坐篝火,轮流讲述祖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