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最后一个门口岗哨,撒八终於到了耶律余睹的辽人大营。
他说的契丹语,在这里到处都是,契丹语一出,所有人都听得懂,他要找耶律余睹,也有人马上把他带到了耶律余睹的营帐。
耶律余睹未眠,他如今睡眠越来越少,脸上的沟壑褶皱越来越多……
只听得门外稟报,耶律余睹一语去:“进来!”
撒八进来了,撒八姓萧,全名萧撒八,他进来之后,目光立马锁定在耶律余睹身上,激动不已,连忙拜见:“小人萧撒八,拜见大帅!”
“契丹人?”耶律余睹问。
“小人正是契丹人,小人昔日见过大帅……”撒八激动,却也还有章法。
耶律余睹在油灯下多观瞧了两眼,恍然大悟:“哦,是你啊,你就是头前带著族人来投我的那少年……”
“正是小人!”撒八一语去,左右去看,虽然已然看到了帐內无他人,他还是再仔细看一回,也竖耳在听,听帐外的动静,此事太大,容不得任何差错。
“你在看什么呢?”耶律余睹也有些奇怪。
撒八回了视线,目光一正,一语去,轻声说:“小人有天大的事要与大帅商议!”
“啊?你还有事要与我商议?”耶律余睹浅浅一笑,不当回事。
就看撒八往地上一坐,连忙脱靴,时间紧迫,又拔出腰间女真人发的刀来……
这动作把耶律余睹嚇得一跳,转身自也要去拔案边兵刃,倒是动作一半就止,只看得那撒八在切割自己的鹿皮靴子。
切割不过来去两下,耶律余睹目光就惊,因为靴子竟有夹层,夹层之內已然露出了白色帛锦,把白色布帛已然被染得黄黄……
撒八把刀一扔,立马把帛锦抽了出来,往前来走。
耶律余睹早已看到那布帛星星点点是黑色,那是字,那是信!
撒八往前来献,轻声说道:“大帅,此乃契丹再起之机!”
耶律余睹收了惊讶,左右也看了看,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撒八,慢慢打开迭著的帛锦来看……
一时间,撒八直感觉自己大气粗喘,只感觉天地都寧静非常,只听得到两人互相之声。
油灯之火光,轻轻摇曳来去,案几的影子,在地上来回抖动……
信里,有苏武之言,有室韦大王莫尔根之言……都不算长……
看头前苏武之言,看得耶律余堵眉头紧皱一处……
看莫尔根之言,却又把耶律余睹看得是泪眼婆娑,伸手去拭……
见得这一幕,撒八大喜,激动却又克制轻声的话语就说:“我就知道,大帅心系契丹,我就知道,大帅此时此刻,就是在臥薪尝胆,我就知道……”
耶律余睹慢慢抬头来,看了看撒八,问:“你是哪一支之后?”
“小人乃昔日北府宰相继先公之后……”撒八说得有几分自得。
他家祖上,可不一般,百多年前,那家出过皇后,也是太后,名叫萧燕燕,那是契丹大辽立国稳国之功勋,也是这位与宋签订的那百年不战之澶渊之盟。
萧继先,就是萧燕燕的亲兄弟。
“好,好啊!”耶律余睹点著头,抹了抹泪水,也道:“你们真都觉得我不是契丹叛徒?”
撒八篤定来言:“不是,一定不是,而今契丹之期望,皆系大帅一人!连室韦大王都说大帅必定是忠义之人,定可力挽狂澜!”
“唉……”耶律余睹嘆息一语,把那薄如蝉翼的帛锦放在油灯之上,帛锦很快燃尽,生出一种蛋白质燃烧的臭味……
再看耶律余睹起身来:“你来什么事?可是召我去大帐?”
撒八连连点头。
“走吧,拖沓不得。正好,我去寻完顏宗望把你要来!”耶律余睹依旧皱眉,起身往外。
撒八连忙在后跟去,他有话说,但不能说了,出门之后,有人跟隨。
却看耶律余睹左右摆手:“不必跟隨,我去撒八去,去了就回……”
自也就无人跟隨,一路上,两人脚步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