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仁的罪证确凿。贪渎、滥用职权、非法囚禁乃至间接杀人,条条清晰,板上钉钉。刘挚虽老辣,极力抹去直接关联,但其几个府中幕僚,与赵元仁往来密切,银钱流向也指向刘府几个隐秘的外庄。这些痕迹,难以完全掩盖。终被他们抓住把柄。事情查到这里,已经算是查到根上了。虽然知道吕大防和范纯仁几个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但如果一下子动这么多人,会动摇国本。赵煦就算是不想,也不得不在此间暂时画上句号。赵元仁被斩首,抄没家产,妻儿流放,刘挚罪过也不轻。若单单只是贪墨,在这个特殊时刻,赵煦其实还能从轻发落,可他竟然敢派人意图杀人灭口,人当场被抓住。这性质就恶劣了。刘挚被罢相,贬回原籍。“家主。”承德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急促。“进。”承德推门而入,带进一股寒气:“刚收到夫人消息,她与太史局的人在城西附近的一处道观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并且找到了一角被撕碎的灰色道袍布料,经确认,与那妖道当日所穿材质相同。”“可有人员伤亡?夫人怎么说?”“衙役和皇城司的人到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夫人和葛太史令勘察后,发现大量的符文残留,还有短距离的阵法传送遗留痕迹。”传送阵法?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城西已经找到麓垚妖道落脚的地方,却还是让他给跑了。看着残留的痕迹,葛太史令十分郁闷。“裴夫人,不知你可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此人?”陆逢时看着那残留的巴掌大的布料,道:“我先用这个试一试!”葛太史令精神一振:“我为你护法。”她阖上双眸,体内五行金丹缓缓流转,蕴神珠温润的光芒自丹田透出,滋养着她的灵根与神魂。强大的灵识散开,又缓缓包裹住那片布料。起初,那气息如同死水,毫无反应。但陆逢时耐性极佳,灵力属性在五行之间微妙转换,终于那丝阴煞气息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微微荡漾了一下。她灵识瞬间缠绕而上,顺着那点波动延伸开去。许多模糊的画面在她眼前那闪过。最终定格在城南。“如何?”葛洪年撤去屏障,急切问道。“方向确定了,在城南。”陆逢时语气沉凝,“不过他十分警觉,我只能捕捉到最后一瞬的方位指向,无法具体锁定。”他的修为毕竟高出她太多。葛洪年面色凝重:“城南区域广大,搜查起来不易。”也许等他们搜查到城南。他又再次遁走。当真是棘手!皇城司提举赵颢道:“既是修为如此高深的妖道,我们找了这么些时日,找不到也属正常,本王自去和官家说明缘由。”赵颢是宋英宗的次子,也就是官家的亲叔父,今年四十三岁。在元佑初年,被封为杨王,赐咸宜坊宅邸,在太后病重时,入宫看望最多的就是这位杨王。在三个月前,被官家封为皇城司提举。甚得官家器重。对这位杨王,陆逢时还是有些印象的,史书记载他为人孝顺,但行事也冲动。不过从这数日与杨王等人一起搜寻麓垚的下落,陆逢时觉得杨王为人还是十分豪爽的。“好,有劳赵提举。”陆逢时与葛太史令拱手与赵颢告辞。赵颢骑马往皇宫去。杨王一走,葛洪年叹了口气:“这妖道滑不溜手,实在难对付。”陆逢时收起那角布料,望着城南方向,若有所思:“他既在城南现了踪迹,必有所图。只要他还要行事,总会露出马脚。”两人各自回府后,陆逢时将探查结果跟裴之砚说。“城南?”裴之砚铺开汴京舆图,修长的手指在城南区域划过,“宗室、勋贵、老旧臣僚,十有六七聚居在此。若真有人暗中接应,倒也不意外。”陆逢时接口道:“而且,我以灵识追踪时,感觉那气息有些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干扰过,散乱不清。”“故布疑阵?”陆逢时摇头:“说不准。”赵颢果然雷厉风行,翌日就带着皇城司的人马在城南动了起来。此举虽有可能打草惊蛇,但也彰显了朝廷彻查到底的决心,令城南一众权贵勋戚无不侧目。一连数日,风雪未停,他们也未停。很快便到了年关。因为太后薨逝,今年并未举行宫宴。这个年,也没有往常热闹。大年初一,陆逢时如常打坐,却听得陈平时来报,说府外有人找她。在京都,除了与秦夫人张氏等几个夫人走动,她也没有与谁相熟。夫人们自然不会在这个时间段登门。那会是谁?“可有报上名号?”“他说,姓林。”林,难道是林彦?他怎么来了汴京城?陆逢时连忙起身,亲自迎了出去,到府门一看,果然是一年多未见的林彦。他身穿一身月牙白锦袍,头发用一根与她同色的白玉簪挽起,真正的仙风道骨。“林师兄!”陆逢时笑着喊道,连忙招呼人进来,“怎么这个时候想到来汴京?”林彦笑了笑,跟在陆逢时身旁。“从灵犀谷回去后便闭关了,前几日才刚刚出关,想着答应给师妹的丹药还未送来,就赶紧来了。没想到,正好是凡俗新年。”“宗门修炼,的确容易忘了年日。”将人引入花厅,陈平时已经招呼明月泡了上好的茶水,丁香也端着上好的果品点心出来待客。林彦饮了一口,放下茶杯,从芥子袋里拿出两个丹瓶,一个淡绿色,一个象牙白。他指着淡绿色的道:“这个是用凝神草炼制的丹药,可稳固神魂,抵御心魔。一颗凝神草正好炼制了八枚,我们一人一颗。这是你的!”说完,又将象牙白的丹瓶推到陆逢时跟前:“这个是用地心火枣炼制的,对提升修为有极大助益,也是一人一颗。”:()陆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