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指金银为俗物,但若是没有这些俗物,人又何以为生?
送金银珠宝虽无t甚新意,但用来表忠心是最不会出错的。
使臣觐见过后才开始真正的夜宴,满目碧翠玲珑、金玉辉煌,珍馐美馔、丝竹歌舞的乐声飘扬在整个麟德殿。
万寿节是大淳盛事,今日不仅君臣同乐,就连京城的百姓也会举办千灯会,借天子龙运祈求福祉。
一位面白秀气的内侍跟着上菜的宫人过来,呈上一碗汤药,“太傅大人。”
这味道闻着十分熟悉,是贾环常用的,“天香汤……宫里的桂花也开了么?”
“是,前两日都盛放了。”内侍回过话便退下了。
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薛玄将装着粽子糖的荷包递了过来,“好在今日带着。”
贾环的病如今虽然都好了,但秋冬里还是不得不小心些,所以天香汤是免不掉的,索性每年也只能喝新鲜桂花开的这一个月。
翰林图画苑的画师坐在皇帝高台下的一侧殿柱旁,长达数米的澄心堂纸世间少有,一直珍藏在图画苑。
“哎呦牧大人,这天儿也不热啊,您这汗都快滴到画纸上了。”
酒香醉人,宴席已渐入佳境,文武百官觥筹交错,御座上的皇帝也召了贾环到身边说话。
吴鱼溜达到了画师身边,看他满头大汗十分不解,“乐安,还不来给牧大人打扇子。”
乐安就是方才给贾环送药的内侍,闻言拿着折扇就过来了。
“吴总管有所不知,此情此景下官实在紧张,唯恐落笔出错坏了老圣人的吩咐。”
若放在寻常时候,这样的宴会图也难不倒他,只是今日皇帝与太子都在,还有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所以倍感压力。
原本这样的差事不会只让牧方一个来的,但图画苑最好的几名画师不是抱病就是还在孝期,一时只剩下他了。
吴鱼作为启文殿的总管,自然也能体谅,“牧大人若是信得过我,我给您出个主意。”
牧方自然求之不得,“但请吴总管赐教。”
“其实您别看这席上人多,但紧要的除了陛下与太子殿下,就那么几个。”
他朝着御座的方向使了使眼色,“譬如那位,您若是画得不好了,即便他自个儿宽厚不计较,陛下心里怕是也不痛快。”
牧方急忙道,“太傅大人之姿,岂是我几笔能绘出的,我这、我总得细细打磨才是啊。”
定坤馆内倒是有两幅贾环的画像,但却都不是他画的,想着便又擦了擦鼻尖的汗珠,心内恨不得就这么当场晕倒被抬下去。
从前宫中画师所画人物,一向只求传神,不求写实。
前两年贾环由少傅进太傅衔时,图画苑曾为他画像,其实画出来与他本人还是有两分相似的,但陛下却甚为不满。
定城侯还对当时的画师道,“你下笔的时候将眼睛合上了?”
不仅如此,就连几位王爷也不喜欢,弘亲王曾在看过画后说,“这是环儿?哈哈哈哈……怕是薛玄见了也认不出来。”
其实翰林图画苑的人物像风格一贯如此,上位者只在乎他的画像是否足够威严贵重,并不拘于追求画像与入画者的相似,那是离国画师才会用的笔法。
但到了贾环这里,所有人的标准都变得不同起来,要求画师一笔一墨都务必写实。
后来图画苑遵循皇帝的旨意又重新绘制了一副新的,这才让众人满意。
吴鱼拍掌道,“先将不常见的各国使臣们都先画上,余下的您可以回去好好揣摩。”
“我记着定坤馆还有几幅家宴图,牧大人也可参考参考。”
牧方这才松了口气,“此画着实费时,若是陛下问起,还请吴总管为我美言几句,缓些时日再交差。”
“这个自然。”
贾环在御座前略坐了坐,和水铮说起手头上才办完的差事
从去年仲夏到今年一整年,他都忙着绘制新的鱼鳞图册,所以总不得空。
在吏部上值的同时还要负责监管大淳朝第七次全国土地清丈,直到他告假的前两日才算终于完成。
“臣与户部礼部商议过,如今虽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但许多边陲深山仍有未开化之地,也合该派人前往传播礼教,再组织农业垦荒、水利灌溉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