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哪个家,都让她感到舒适自在。
想着想着,她突然意识到江牧舟可能不太一样,毕竟他上学都有迈巴赫接送,也许他的“家”,和她熟悉的不太相同。
脑海里浮现出电视剧里的豪门场景,水晶吊灯下,人人西装革履,衣香鬓影,在香槟塔旁优雅地举杯,聊着科创板上的潜力股,议论某国总统在他国街头被拦下的新闻,互相打听谁谁谁又拿到了什么结果。
至于江牧舟,像他那样的天之骄子,外表出众、成绩优异的“别人家小孩”,大概从小就是家族宴会上被长辈围着夸个不停,众星捧月的存在吧?
苏澄想象着江牧舟左右逢源,游刃有余的画面,却听见旁边的人低声说:“那里,不是我家。”
……
算起来,江牧舟离开那里,已经五年了。
那片西岸山上的别墅区,是临海市最贵的房子之一,面朝大海,环境优美。
可对他而言,那栋豪宅不过是个金碧荧煌的笼子,他被圈养在副楼里,像一件被人遗忘的摆设。
日常照顾他饮食起居的是保姆张妈,父亲江建国偶尔会露个面,母亲成挽月更是难得一见。
记忆中,屈指可数见到母亲的几次,她总是紧紧皱着眉头,像在看什么令人生厌的东西。
唯一让他感受到亲情温暖的,是成牧野。
那个总爱揉他头发说“叫哥哥”的人,每周都会出现在副楼,像变魔术一样从包里掏出各种稀奇玩意儿,日本原装的四驱车,香港带回来的变形金刚,还有一台会出现爸爸妈妈模样的神奇黑匣子。
后来,成牧野去了一所寄宿制的国际学校,兄弟俩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那时的江牧舟单纯地以为,所有孩子都和自己一样,很少见到父母,也不能踏进父母住的主楼。
直到上了小学,和其他的同龄人接触后,他才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起初,同学们都很羡慕他,有最新款的球鞋、限量版的书包、花不完的零花钱,每天上学放学,还有接送他的豪华轿车。
渐渐地,他发现同学们聊天时总会说起父母陪他们玩游戏、讲故事、去游乐场的事,他困惑地问:“你们经常见到爸爸妈妈吗?”
这话一出,同学们纷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个异类。
还有人小声嘀咕,“你爸妈都不来看你,肯定是不爱你。”
回家后,他问张妈,“什么是爱?”
张妈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语言回答他,“爱啊,就是看见那个人就开心,见不着就惦记,总想待在她身边。”
他想到了母亲。
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虽然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可每次见到母亲,他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跟着母亲转,见不到的时候,心里就像缺了块什么。
原来这种又甜又涩的感觉,就是爱。
于是某个傍晚,他趁张妈不注意,悄悄溜进了主楼。
母亲正在插花,纤细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
他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抱住许久未见的母亲,把温热的脸贴在母亲冰凉的真丝旗袍上。
但母亲并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温柔回应,反而厉声责怪张妈没看住他,让他跑到主楼来了。
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他大哭起来,稚嫩的哭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他哭得越厉害,母亲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而父亲只是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妈妈我爱你。”他抽泣着去拉母亲的手,“我就想抱抱你……”
母亲却掰开他的手指,冷声说:“真正的爱,不应该成为别人的负担。”
那时的他还不能理解父母为什么这样对他,但母亲的这句话,却深深印在了他的记忆里。
……
信号灯由黄转红。
江牧舟踩下刹车,将车稳稳停在斑马线前。
他的手随意搭在换档杆上,目光落在过街的行人身上。
一对年轻夫妇各牵孩子一只手,三人悠闲地走着,小男孩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手里攥着个鼓鼓的猪猪侠气球,在秋风中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