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兰铂扶着我的手臂站起身,拾起脚边的短剑,对着空中划出十字,当刺目的白光从十字剑痕中迸发时,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袖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度将我拽离地面。
晃眼的白光消失,我的后背率先撞上水面,激起的浪花掠过眼角。
我和克兰铂落在神庙的水池中,他破水而出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白鸽。
湿透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脖颈上,水珠顺着下颌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短暂停留。
我注意到他握剑的右手虎口还在渗血,污浊的血痂在池水中晕成丝缕消散。
他俯身将我托起放在池边,浸透的衬衣紧贴着胸膛,随呼吸起伏的纹路像是被雨水冲刷出的大理石浮雕。
他单膝跪在我身边,垂落的发梢不断滴落水珠,在膝头积成小小的水洼,红色的瞳孔映出我的脸庞,湿漉的眼睫上下扫视着我,轻轻牵起垂下的手落下灼热的吻。
神殿大门的摩擦声让片刻的温存戛然而止,我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角,掌心的温度从我的后颈撤离。
两个黑白的身影踩着尘光走来,是第六座与第七座“她找到第四座了!”
波坦萨率先开口“可怜的第二座。”
卡斯托尔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看着他的弟弟朝我们走来。
克兰铂先一步站起,伸手将我护在身后。
我看见波坦萨扬起身后白色的翅膀,带起的劲风掀动我额前的碎发,那些雪色的羽毛在晨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冷光,每一片边缘都薄如刀刃。
随即,他扯下那簇翼羽朝我们掷来克兰铂反应的很快,反手提起半截断剑的动作快得近乎残影,暗红剑刃与银白流光相撞迸出火星。
可仍有漏网的寒芒擦过他虬结的小臂肌肉,在白色的皮肤上犁出一道刺目的猩红。
温热的血珠溅在我脸颊上,带着铁锈味的黏腻。
我错愕,抬手朝着波坦萨打出神力,却惊觉自己指尖发麻,先前破除锁链时消耗的神力此刻正在经脉里发出灼烧般的刺痛。
勉强凝聚的金色光晕仅仅是箍住了他的右手。
悬浮在半空的波坦萨越过克兰铂凝视着我,随着呼吸舒展的羽翼抖落的荧光像一场倒流的雪。
他拈住最长那根主羽的姿势优雅得仿佛在摘取玫瑰,可当白光缠绕着翎羽化作长枪时,枪尖吐露的锋芒让整个神殿的地砖都开始龟裂。
我听见克兰铂握紧断剑的咯吱声,他横跨半步将我完全罩在阴影里,染血的断剑在身前划出猩红的弧。
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着,连同我的心脏仿佛也要迸出胸膛。
想要干什么,在我的眼前这么放肆,倘若我不在,怕不是打算把这里掀翻?
屈在石砖上的掌心逐渐攥紧,克兰铂的断剑正面接下了波坦萨的长枪,掀起的飓风将我的衣袂吹的纷飞,我听到断剑的裂纹声逐渐响起,尚未恢复的伤口被神力的对冲撕扯的更深,暗红的血线顺着臂甲缝隙蜿蜒而下。
我伸手舀起池中滚起波浪的活水,掌心感受着沸腾的震颤。
银蓝色的涡流在指尖缠绕,沿着我手臂的轮廓向上攀爬,被神力牵引至半空时,流动的液态瞬间化成一柄长弓。
飞溅的水滴被我拉成箭矢,光穿透箭身的刹那,我看见波坦萨的羽翼随着波纹消散。
“波坦萨。”
我抬着长弓站起身,远处的卡斯托尔掀起黑翼准备走来,却被我一箭射在脚下,停住了步伐。
波坦萨见我走到克兰铂身边,长臂一挥将枪收回,柔软的雪色羽毛在我眼前落下,克兰铂用断剑插在我的面前,挡住波坦萨的剑羽。
“是要将我的神庙掀飞吗?”
波坦萨收回翅膀落在地面,将长枪重新化为羽毛,握在手心朝我走来。流水化成的长弓从我手中消散,我先一步走向波坦萨。
被水浸湿的地面倒映着三道人影。波坦萨踏碎水洼的声响渐近,我看见他羽毛簌簌抖落的节奏,招招手,克兰铂拔起断剑,跟在我的身后。
当那道颀长身影终于停在半步之遥,我头也没回的和波坦萨擦肩而过,带起的风将他手中的长羽掀飞,从空中落下被我握住,留在上衣的口袋中。
“啊……主……”
我听见波坦萨焦急的脚步声,他朝我快步走来,卡斯托尔展开的漆黑翼骨在余光中凝滞,他伸出的手掌悬在半空,指节还保持着欲要触碰的弧度。
当波坦萨高举的手即将越过克兰铂时,我站定转身,抬手将波坦萨右手的桎梏捏碎,金色的光晕寸寸崩裂,波坦萨什么也没抓到。
我和克兰铂走出神庙,拉着他走向宫殿,门口驻守的拉克勒不知去往何处,但当务之急是回到冯和西奥多身边。
我推开宫殿大门,走向神座,上衣口袋中的羽毛散出滚烫的温度,这具身体还是我留在虚圣之地的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