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遗琅当即把荷包里的碎银和银票一股脑全倒在被子上,随便捡了几块碎银:“剩下的全都还给你,你爱找谁睡觉找谁睡觉,哪怕是去妓院我都不会再管你。”
薛平津气得脸色通红,忍不住刻薄起来:“睡一次才几两银子,你是我见过最廉价的婊子。”
“最廉价的婊子都不想和你睡觉。”
“呀啊——”
眼看薛平津又要无理取闹地尖叫,崔遗琅端起药盅和水盆就走,气得薛平津在后面大喊大叫。
“你应该庆幸我不会怀孕,不然你这样搞我,我一定要挺着肚子去姜绍面前,让他看看他的爱将是怎么搞我的!到时候,你敢不娶我,我就一头撞死在江都王府的门口!”
“说实话,其实我是在照顾你的自尊心,你床上的功夫真的烂透了,昨晚我跟你的每一次都是假装的!”
“你有听到我说话吗?我说我跟你在一起都是假装的!哎,真生气了?别这样……我错了,你回来,回来!”
……
这天清晨,崔遗琅端坐在正房里等待,在听到卯时的梆子敲响的声音后,他知道是该离开的时间了。
他照常换上那身白色的孝服,头上披上雪白的孝布,这样一打扮,即使不慎被发现,他也能用“梅娘子”思念外祖父所以想出城寻亲这个理由蒙混过关。
离开这间院子之前,崔遗琅把几包药放在正堂的桌子上,这是他白天去药房给薛平津开的药,因为当初下的药效果太猛烈,薛平津身为下位方难免受伤严重,断断续续发烧了好几天,连床都起不来。
即使知道这是他自作自受,崔遗琅却也狠不下心对他不管不顾,他一向心肠软,见薛平津病殃殃地躺床上的样子可怜得很,实在是不忍心。
但他也没有对薛平津再留情面,他在昨天晚饭熬的鸡汤里加了安神的药物,薛平津今晚绝对不会来坏他的事。
一切的准备好后,崔遗琅带上两把赤练刀,推开大门,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他们住了十来天的院子,背影逐渐和清晨的浓雾融为一体。
卧房里,熟睡中的薛平津似乎听到推门声,眼皮微动,眉头一皱,但最后还是没能睁开眼。
这边,崔遗琅轻手轻脚地来到一间院子,这是他前几天打听到的要出城的商队的住处,拉货物的马车正停在后院,商人们都在正厅收拾自己的细软,后院暂时没人看守。
此时天还没大亮,雾气蒙蒙,崔遗琅利落地翻墙来到后院,因为他身材娇小,很轻易地便钻进一个大箱子里,躲好后他把两把赤练刀放在身旁,等待商队出发。
不知过去多久,他听到后院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有人把他身处的这个箱子抬上马车,一边抬一边小声嘟囔:“这只箱子怎么这么沉?不会是装的金条吧。”
“啰嗦什么呢,装的什么都和我们没关系,快抬。”
崔遗琅躲在马车里,感受到商队正在缓缓前行,差不多行驶一刻钟后,他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马车停了下来,崔遗琅感觉自己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手心不住地出汗。
商队的领头上前赔笑:“军爷,小的们是过路的行商,这次出城是得到县令大人的许可的。”
领头不由地看向后面,只见雾气中乌压压地全是装备齐全的骑兵,每个都面容肃穆,身披重甲,军队中间有座很低调的马车,但凭领头走南闯北的阅历,他认出马车的横栏是小叶紫檀木的质地。
随着马车缓缓使近,他看到一面黑底红纹的旌旗从浓雾中挣扎出来,上面的那个“薛”字格外张牙舞爪。
精明的商队统领立马识相道:“原来是侯爷莅临宣城,有失远迎,敢问侯爷有何吩咐,我等一定照做不误。”
马车里的人没有下车,只是让身边的人传话:“侯爷正在通缉那位姓崔的将军,那将军生性狡猾,侯爷下令让士兵查验一下你们的马车,放心,侯爷大度,不会损坏你们都货物的。”
“侯爷英明,我等岂能不从,快,把马车里的东西都搬下来。”
崔遗琅:……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倒霉,明明一切都计划得很完美,可偏偏薛焯就在今天早上选择进城,偏偏这支出城的商队刚好撞上薛绰的军队,薛焯本身又是个多疑的性格,非要检查后才肯放行。
他不由地闭上眼,冷汗从背脊一点点地往下滑,浑身上下都一片冰冷,快速思索该如何破局。
没过多久,他就感觉自己藏身的箱子被人搬了下来,外面的人打开盖子,光顿时照进来,崔遗琅的身体顿时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侯爷,这里有人!”
商队统领大惊失色,和旁边的士兵连忙凑上去看,只见里面有个身形瘦弱的白衣女子,像是在戴孝的模样,从头到脚都披有孝布,她从箱子里爬出去,站在一旁,低头一身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