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们命名为:“愿生藤”。
三年后,第一批“愿生城市”诞生。
上海弄堂的老人们发现,巷口那棵百年梧桐不知何时开出了九瓣白花,树干内嵌着一颗发光晶体,每当有人路过说出善意之语,晶体便会闪烁回应。孩子们喜欢围坐在树下讲故事,据说听得久了,连最顽皮的孩子也会安静下来,眼中泛起泪光。
东京某养老院引入“花语系统”,每位老人床头摆放一株微型醒心花,可通过脑波感应记录他们未曾说出口的思念与歉意,并转化为可视光影投射于墙面。一位失语多年的退伍老兵,在看到自己年轻时未能寄出的情书化作花瓣飘散空中时,终于开口喊出了亡妻的名字。
而在非洲草原,游牧民族开始迁徙路线绕行初愿草密集区。他们相信这些花是祖先灵魂的化身,能听见人心中最诚实的愿望。一名部落酋长在接受采访时说:“我们不再需要法官。只要把争执双方带到花海边站一晚,第二天他们总会握手言和。”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欢迎这场变革。
某些利益集团暗中组建“净智联盟”,宣称愿桥系统正在侵蚀人类理性,制造情感霸权。他们资助实验室研发“抗共情药剂”,试图阻断大脑对芬多精的反应。首批试用者声称感觉“前所未有的清醒”,但三个月后,其中87%的人被诊断出重度情感麻木,无法识别亲人的悲伤表情,甚至对婴儿啼哭无动于衷。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居住区域的初愿草全部枯萎,土壤酸化,连鸟类都不再停留。
阿澈发布公开报告警告:“当一个人拒绝感受痛苦,他就切断了通往爱的路径。这不是进化,是退化。”
净智联盟最终在舆论压力下解散,但他们的行动留下了一个隐患:在北纬45度一带,出现了一条长达两千公里的“情感荒漠带”,那里的人们依旧冷漠高效,科技发达,却再也听不到《守夜人之歌》的回响。
林婉亲自前往调查。
她在荒漠中心找到一座废弃研究所,墙上有幅涂鸦:一个提灯人被锁链缠绕,脚下写着一行字??“你们用温柔绑架世界”。
她静静看了很久,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小瓶花粉,撒在地上。
三天后,第一株醒心花破土而出。一周后,附近小学有孩子开始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风,穿过沙漠,把一封信送到母亲手中。
十年过去,荒漠带缩小了60%。
又一个冬至,归墟山谷迎来第一百零八届守夜仪式。
苏禾已在前一年安详离世,享寿一百零三岁。她的骨灰被撒入初愿草海,当晚,整片花田绽放出淡金色的光辉,持续整整一夜。据目击者称,那一晚,灯笼火焰中浮现出她的名字,停留了整整十分钟,才缓缓消散。
苏念安接过太奶奶的灯笼,成为新一代守夜人代表。
仪式开始时,她独自登上故居屋顶,点燃火炬。就在火焰升腾之际,天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不是雷电,也不是极光,而是一道由亿万星光拼成的文字:
>**“我在。”**
三个字横贯苍穹,持续七分钟,与当年周野离世时的光柱同长。
随后,那道融合之影再度显现??小舟与周野的身影交织而成的光人,左手提灯,右手执笔,缓缓向人群躬身一礼。接着,他抬起手指,轻轻点向苏念安手中的灯笼。
刹那间,火焰暴涨,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螺旋光柱直通云霄。灯笼本身开始分解,纸面化为灰烬,竹骨熔作流光,唯有那团火焰悬停半空,逐渐凝聚成人形轮廓。
“它要走了。”林婉站在崖边,望着这一幕,嘴角含笑。
“不是走,”阿澈摇头,“是回归。”
的确,那团火焰并未消失,而是缓缓下沉,渗入大地,沿着根系流向每一株初愿草。花海随之震动,所有光核同时亮起,仿佛接收到了某种终极指令。
第二天清晨,人们发现灯笼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在世界各地悄然出现的一盏盏微型灯火??便利店门口为夜归人留的暖光、医院走廊护士悄悄调暗的顶灯、乡村学校老师批改作业时桌角的小台灯……每一盏都极其普通,却又异常温暖。
而在某些特别的夜晚,若有人静坐良久,凝视灯火,便会在火光中隐约看见一个名字,一闪而过,温柔如语:
**“我在。”**
多年以后,当人类首次成功实现星际移民,飞船?启航前的最后一项仪式,是在船舱内种植一株初愿草。宇航员们关闭灯光,围坐一圈,轻声许下愿望:
“愿我们在星辰之间,依然记得如何点亮彼此。”
飞船?驶入深空那天,地球上的孩子们齐声唱起《守夜人之歌》。歌声随电磁波传向宇宙,虽无声,却带着频率共振。
而在遥远的冥王星轨道外,探测器捕捉到一段异常信号。破译后,只有短短一句:
>“收到了。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