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行的字迹也格外熟悉,写着句没头没尾的话:“早上好,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出海去玩,空闲的时间也很多,但是我还没想好要去做什么。”
下面则是一长段歪歪扭扭,明显非常稚嫩的字迹在回答上面那句话:“今天我在堆沙雕,因为没有其他人愿意陪我玩,可是我很想和他们一起玩……你呢?你有愿意和你一起玩的朋友们吗?下午陪我玩了一会的是不是你?可是我看不见你,而且你没过多久就不见了。你的笔记本掉下来了,我帮你捡到带回来,你会来找我……找这个笔记本吗?”
“今天也是堆沙雕。嗯嗯……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想去玩球,但是除了砂子以外,没有其他东西愿意陪我。你有朋友吗?我好想有个朋友可以陪我,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想有个朋友……我想有个朋友,朋友朋友……”
“夜叉丸说,可以把自己的心愿写下来,越详细越好,这样说不定有天就会实现。那我可以在这里许愿吗?我想有一个和我不会分开的朋友,不过过多久,我们都会在一起玩。”
“我看到夜叉丸手上的伤疤了。这里好多人都有这样的伤疤,形状不一样,但是听说都很难消失,甚至不会消失。我身上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因为这样,我才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都不喜欢我……”
“你可以来做我的伤疤吗?”
“要痛或者割开哪里,需要流血都没关系。和我一直在一起吧,我不想一个人……”
看着那些痛苦又孤独的文字,太阳奈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这是……你小时候的日记本吗?”
我爱罗大概也是才想起来,自己还写过这些东西,于是点点头:“很小的时候。这个笔记本是我捡到的。”
“捡到?”
就是捡到。
那年我爱罗大概只有四岁多不到五岁,还处于一个最想要朋友,也最听不太懂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他的年纪。
周围的小孩们都有玩伴,玩沙子,玩球,一起荡秋千。
但是他没有。
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身上哪里好脏,或者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不管去到哪里都只会引来别人的厌恶和骂声,以及朝他丢石头甚至是苦无的驱赶。
直到有天,我爱罗在沙堆里捡到一个没人要的皮球。它已经脏脏破破,但是勉强还能玩,就这么被人丢在这里。
我爱罗坐在秋千上,默不作声地盯着它看了好久,甚至莫名对一个没有生命的皮球产生了同情心,觉得它也是没有人要的存在。
就像我爱罗自己一样。
于是他慢吞吞地走过去,把球捡起来,打算和这只没人要的球一起玩。
他不会踢球,只能模仿着印象里那些孩子们的动作,把它小心翼翼地踢出去。
皮球跳几下,滚到沙地另一边,本该慢慢减缓速度停住,却一下子跟撞到什么似地弹了回来。
像是有人在陪他踢球一样。
我爱罗愣了好半天,确认自己没看到任何人或者动物,又朝那个方向踢过去。
球又弹回来。
他张大眼睛和嘴巴:“谁在那里呀?”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球踢过去,那边才会回应。
他就这么跟空气玩了好一会儿,直到夜叉丸来叫他回去吃饭。
这一次的球没有再弹回来。
我爱罗急忙跑过去,在沙地里找了好一会儿,只找到这个黏满砂子的笔记本。
它很潮湿,带着砂隐村不该有的湿漉漉,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里面的字迹全都模糊融化了。
我爱罗把它带回去,耐心的一页一页吹干,直到看到有一页上的字,顿时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因为年纪太小,他会写的字不多,大部分都是缠着夜叉丸为他讲解才能一个一个拼上去的。
而在那以后,那个球再也不会凭空弹回来了。
他又回到一个人。
这个故事听得太阳奈有点恍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甚至有些发呆。
直到我爱罗把她叫回神:“你怎么了,太阳奈?”
“啊……没事。”她眨眨眼睛看向他,“收拾好了我们就回家吧。”
我爱罗点点头,拉住她的手站起来。
有砂子作为勤勤恳恳的搬运工,两个人都不用动手拎什么东西。
回家路上,太阳奈特意让他带着自己去看了看当年捡到那个笔记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