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声交错起伏。
“所以‘反向倾听计划’的第一步,”晓雨轻声说,“不是改变学生,而是让大人先学会承认自己的无力。当我们不再扮演‘完美施教者’,孩子才敢展露真实的伤口。”
这时,苏晴匆匆赶来,在门口朝她招手。
晓雨走出去,两人站在走廊尽头。
“教育部那边反馈了。”苏晴语气复杂,“他们原则上同意将‘反向倾听’纳入试点,但要求我们必须组建一支具备临床资质的专业督导团队。也就是说……你需要尽快确定研究生导师,并启动伦理审查流程。”
晓雨望着窗外操场上的学生,正列队做早操。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照不进某些阴影角落。
“我已经联系了周文澜教授。”她说,“她是国内少有的兼具临床经验与政策影响力的心理学家,也是我爸当年的同行。她答应担任项目顾问,前提是??我们要建立一套标准化的风险评估与干预机制,确保每一次倾诉都不会变成二次伤害。”
苏晴点头:“但她也说了,这种模式一旦推广,必然会触动既得利益者。比如那些靠‘励志演讲’赚钱的机构,那些把心理测评做成生意的公司,还有……某些不愿承认教育异化的官员。”
“那就更要做。”晓雨目光坚定,“我爸说过,当系统开始害怕被听见,说明它已经病得太久。”
回到教室,工作坊接近尾声。
晓雨拿出一叠空白卡片,递给每位老师:“请写下一个承诺。不必宏大,只要是你明天就能做到的一件小事。”
有人写:“明天我会对一个学生说:‘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有人写:“我不再在家长群里公布排名。”
还有人写:“我要陪儿子看完一场电影,中途不提学习。”
最后一张卡片递上来时,晓雨怔住了。
上面写着:“我想抱一抱那个总被我批评的学生,告诉他:老师也有错的时候。”
署名是:**王建国,市重点高中副校长**。
她抬头望去,那位一向严厉、以铁腕治班闻名的校长,此刻眼眶通红。
“我一直以为严格才是负责。”他说,“但现在我才懂,真正的责任,是不让任何一个灵魂在沉默中熄灭。”
活动结束时,已是傍晚。
老师们陆续离开,脚步比来时轻了许多。有些人互相交换联系方式,约定成立区域支持小组;有人抱着资料久久不愿离去,仿佛终于找到了某种归属。
陈默收拾设备,李阳帮忙整理卡片。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觉得,他们会坚持下去吗?”李阳问。
“我不知道。”晓雨望着远处教学楼亮起的灯光,“但至少今天,他们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声音。这就够了。”
手机震动起来。
是一条新消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我是某市教育局工作人员,参加了今天的线上直播。
>我们区每年都有学生自杀,但我们一直归因为‘抗压能力差’。
>今天我才意识到,也许是我们从未真正倾听过他们的痛苦。
>我想申请加入试点,哪怕只是从一个学校开始。”
晓雨回复:“欢迎。我们一起做点不一样的事。”
夜幕降临,校园恢复宁静。
她独自走上天台,风很大,吹乱了她的短发。远处城市灯火璀璨,像无数未眠的眼睛。她打开录音笔,再次录下一段话:
>“这里是‘小凡行动’特别记录补录。
>今日,我们完成了首次教师工作坊,共收集有效反馈87份,形成初步合作意向13个区县。
>更重要的是,有24位教师主动登记为后续同伴支持员。
>其中一位写道:‘我以为我是来学习如何帮助学生的,结果发现自己才是那个需要被救的人。’
>是的,我们都曾被困在同一个牢笼里??用成就证明价值,用坚强掩盖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