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双被夸了但并不开心,反倒像是迎头给自己争取到了一盆凉水。所幸陆见野在终端上切换着页面,应该没有忽然转身的打算,他纵容自己拉了两秒钟的苦瓜脸,闷声说,“解释清楚了就行。”
“嗯。”陆见野继续毫无波澜地表示赞同,“你说得非常清楚,没什么可误会的。”
郁双无端觉着自己被噎了一下,但想来肯定是他自己想得太多,于是勉强憋出来一句:“哦……没误会就行。”
天聊到这个程度,基本算是聊死了,连诈尸的余地都没有。气氛显得有些凝滞,连空气都跟着变得僵硬起来,要是往嘴里吸一口,能直接怼在嗓子眼上,连着鼻腔跟着发酸发涩。
郁双抓了一把自己那纯天然睡出来的鸡窝头,有种茫然的尴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为他也确实没什么错。
陆见野无声地长叹一口气,终于还是认输似的开了口:“现在是早晨五点二十,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洗漱换衣服——再发一会呆,就是九分钟了。”
郁双如梦方醒,连滚带爬地冲进卫生间。
陆见野说得十分紧迫,但是催促完,自己却依旧站在门口,纹丝不动——就连拿着终端的手指,都还维持着即将接触屏幕的角度。
陆总在走神,目光放空地没有落点,由着卫生间里的噪音钻进耳朵。
郁双怕来不及,洗漱得手忙脚乱,频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动,不是牙膏蹭倒了漱口杯,就是不慎打翻肥皂盒。
片刻后,他探出头,讪讪道:“陆见野,不好意思啊……我好像用了你的牙膏。”
陆见野短暂地回了个神,淡淡道:“没事。”
郁双缩回去继续。
这次水流哗啦啦地响了一阵,又是肥皂砸进水池的闷响,最后是他发出了一个表示疑问的鼻音:“嗯……?”
陆见野终于忍耐不住,推门而入,一把揽住了闭眼乱转的郁双,先关好水龙头,又从架子上摘下毛巾,轻轻按在他的脸上:“洗个脸也能出岔子,蠢不蠢?”
郁双如蒙大赦,赶紧两把抹干净,很羞耻地解释:“我就是不熟悉这个布局……等等,这个毛巾好像也是你的。”
陆见野垂眼看了看,无所谓地从他手里抽出来,搭回毛巾架上:“是么,你很在意?”
郁双心说那不然呢,正经人谁能天天拿着暗恋对象的毛巾擦脸……这也太痴汉了:“……你心里又没鬼,当然不在意!”
“嗯?”陆见野拽着郁双,封了他逃避的后路,逼近一步问,“这个意思是,你心里有鬼?”
他抬了抬眉梢,居高临下地看着,目光专注得好像能凿进人的灵魂里,“是什么鬼。”
郁双退无可退,假装坦荡地回望:“我……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哈,大家都是唯物的人,世界上哪有鬼?没有的没有的!”
陆见野只是问:“是么?”
“是,是是么……?那那那就不是吧?”郁双几乎撑不住这场对视,眼看着要败下阵来,硬挤出一句,“我——好吧,我其实是有洁癖!”
陆见野:“……”
郁双闭了闭眼,咬着牙继续说:“对,我……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是我有点洁癖。”
他怕自己露馅,特意打补丁地胡说八道,“毛巾洁癖,这……反正就是不能用别人的毛巾,一用就浑身不自在。”
陆见野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你嫌弃我?”
郁双迅速否认:“我不是我没有!这,要不……”
他还挺有商有量的,“要不然,你就当我有病?洁癖也算是一种病。”
陆见野被这荒谬的说辞气得想笑:“行,你有病。”
郁双俨然已经没有辨别好赖话的功能了,居忙不迭点头:“对对对!”
陆见野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冷笑:“你这毛病,是不是偶尔还得发作到我的牙膏上?”
郁双想起自己刚刚拿错的事,继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他继续找补,为了不确定的未来提前做好伏笔,“可能是触类旁通……这个词是不是这么用的?不管了都差不多,总之我对洗漱用品都有一点洁癖,牙膏、牙刷、漱口杯,可能还有碗筷——这么一看,我对进嘴的东西都有点洁癖……唔,唔!!!!!”
陆见野的理智终于被这通罗列消耗殆尽,他听得忍无可忍,竟一把扣住郁双的后腰,低头在他的嘴角咬了一口!
郁双:“!”
陆总下口不重,别说是见血了,连牙印都没留下一个,并没有侵略的意味,更像是在进行挑衅。
郁双的眼睛瞪到滚圆,瞳孔在瞬间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收缩,整个人都僵硬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