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哥儿道:“当年祖父携爹爹和叔父进京赶考时,在汴京城买了一座园子,之前爹爹和叔父在京为官时便住在那里,这些年也一直有人在打理着,阿娘怕我印象模糊了,特意给了我详细的地址。”说着,他将手中的纸条递给诸人看。
是的,他们离开南都的事并没有瞒住王闰之,王闰之听了他们的盘算后,只说让他们一进京就回家去找苏迈,莫要在外面闲逛。
如今苏轼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了,王闰之也不在乎别的,只要能把人从狱中捞出来就好,至于是谁捞的,新党或旧党……都没所谓!
是以,他们这才得以动身。
圆娘抚着怀中的长琴道:“我想现在就去拜访一个人。”
“谁?”众人问道。
“蜀国长公主。”圆娘缓声说道。
天颜难见,冤屈难诉,位高权重者难以听到苏家的声音,她能想到跟官家关系密切她还能接触得到的人,唯有蜀国长公主。
王适凝眉叹道:“怕是不妥,王驸马已经因泄露禁中密语给小苏大人而被官家贬斥出京,听说蜀国长公主爱夫如命,此刻见了我等怕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些权贵心思莫测,我们不妨先去寻苏迈商议一番,再做打算。”
“不,我要即刻见她才是。”圆娘摇了摇头说道。
辰哥儿抿了抿唇道:“夫子先带着宛娘和这些行李回府,我陪圆娘拜访蜀国长公主。”
宛娘还想说什么,圆娘道:“乖,我们日落之前肯定能回府!”
宛娘只得点了点头,跟王适回苏家旧宅。
圆娘和辰哥儿进城之后,一路打听着蜀国长公主府而去。
这回辰哥儿早早预备了自己的名帖,圆娘摆了摆手道:“长公主是女眷,这回以我的名头去拜访她吧。”
二人走至蜀国长公主府前,圆娘福身一拜,刚提“苏子瞻”三个字便被守门的小内侍打断道:“呸!忒是晦气!管你什么苏子瞻李子瞻的,不见不见,通通不见,当我们主子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吗?!”
圆娘和辰哥儿怔在原处,眼睁睁的看着公主府的守门内侍重重的关上了朱红色的门扉!
辰哥儿扭头对圆娘道:“爹爹与王驸马素来交好,长公主府的下人不可能没听过爹爹的名号,如今长公主府上下对爹爹应是十分怨恨的。”
圆娘摸了摸怀中的古琴,深吸一口气道:“没见到长公主,我不死心!”
说着,她绕到长公主府旁的一座小巷子里,不拘小节,席地而坐,揭开琴衣叮叮咚咚的弹了起来,正是那曲久负盛名的《广陵散》。
长公主府内,蜀国长公主刚刚服下汤药,半睡半醒间忽闻一阵琴音,莫名有几分熟悉,她断断续续咳嗽了几声,幽幽转醒。
守在一旁的侍女见她刚睡下又醒了,忙殷勤上前问候道:“殿下有何吩咐?”
蜀国长公主吃力的摆了摆手道:“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好似听到一阵琴声……”
侍女忙道:“奴婢刚刚在归笼衣物,没注意到,该死该死!这就遣人将那弹琴的寻到,轰走!”
蜀国长公主轻声道:“好似彩凤鸣岐的声音,罢了,看看是谁在外面弹琴?”
片刻后,着蓝袍的小内侍急匆匆跑进来,为难的看了蜀国长公主一眼,吞吞吐吐的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蜀国长公主狐疑,问道:“是谁?直接说便是了。”
小内侍纠结片刻,抬头战战兢兢的说道:“来人自称是苏轼之徒,姓林,是个着男装的小娘子。”
蜀国长公主气息一凝,自言自语道:“她怎么进京了?”
女官在一旁说道:“奴婢这就将人赶走!那苏家的人也真是的!恬不知耻,没什么自知之明,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来寻殿下的晦气!”
蜀国长公主叹了一口气道:“言重了,她才多大个人,满打满算都不到及笄之年,遇事慌张些也是有的,罢了,将人领进来吧。”
女官无奈,只得遣了小内侍去将人请到花厅候着,她伺候殿下穿衣梳妆。
半晌后,蜀国长公主由人搀着缓缓走入花厅。
圆娘、辰哥儿见状,立马行跪拜大礼。
蜀国长公主向前一步虚扶道:“不必多礼,起吧。”
圆娘抱起彩凤鸣岐,盈盈起身道:“圆娘承殿下厚礼,未曾一谢,很是过意不去。”
蜀国长公主勉强坐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微笑道:“我也是凑趣儿罢了。”
圆娘进门时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此刻见蜀国长公主这般有气无力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她连忙问道:“殿下的身子可还安好?”
“大胆!”一旁的女官厉声喝斥,“殿下是否安康岂是尔等能随意打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