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将八郎轻轻放在榻上,然后关紧房门。
圆娘上前查看了八郎的具体情况,他发着高热,口中呓语着什么,显然快烧糊涂了。
她将备好的点滴瓶悬挂在挂蚊帐的竹竿上,末端的针尖儿滴出药液后,她用酒精球擦拭八郎的小手消毒。
谢天谢地,她虽然不学医,但有个学医的好友,之前她没少被这个朋友拉去练手,平白挨了不少针扎,没见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
苏轼在一旁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操作,直到针尖刺入八郎的血管里,圆娘用胶带将针固定好。
夜色慢慢沉了下来。
圆娘每隔一个小时要给八郎试一次体温,药液缓缓注入肌理,八郎很快退烧了,体温渐渐恢复了正常,人也睡得安稳多了。
圆娘将别的药剂抽入针管中,下楼给陷入昏迷的宛娘和任嬷嬷各扎了一针。
剩下的,交
给时间吧。
然而时间总是相当漫长,闷的人发疯!
朝云一脸担心的望向阁楼,连米粥都熬糊了,苏轼和圆娘就着腌笋囫囵咽下,并不讲究滋味。
如此衣不解带的三日后,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的那一刻,八郎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睛,见爹爹正守着他睡觉,他调皮的拉了拉爹爹蓬乱的头发。
苏轼蓦然惊醒,抬头去望,却见八郎正捂着嘴笑。
苏轼恢复清醒模样,仔细为八郎号了号脉,已无大碍了,他又惊又喜,轻轻将儿子抱了起来,温声问道:“还难受吗?”
八郎轻轻摇了摇头。
“肚肚疼吗?”苏轼继续问。
“肚肚……饿!”八郎道。
苏轼倏然一笑,抱着他下楼道:“咱们找你阿娘要好吃的。”
宛娘和任嬷嬷已经精神头儿大好,正围在餐桌前用粥,佐饭的小菜是圆娘腌好的红方腐乳和任嬷嬷腌的蜀中泡菜。
苏轼环视一圈,问道:“圆娘呢?”
宛娘的身子还有些虚弱,嘴唇微微发白,回道:“去酒窖拿酒了,马上就来。”
苏轼点了点头,将八郎放在小马扎上,朝云乍一见儿子,喜得什么似的,忙将他搂在怀里,又亲又笑!
八郎欢笑着躲避:“痒……”
几人等了圆娘片刻,仍不见圆娘回来,苏轼微微拧眉,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升腾,他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酒窖的门微微敞开一道缝隙,里面静悄悄的,苏轼推门而入,口中喊着:“圆娘,里面有坛梨花酿,是陈季常送的,拿那个就行。”
忽而他觉得脚下一软,差点被什么绊倒,他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影,却见圆娘直楞楞的躺在地上,已经晕死了过去。
苏轼大骇,头皮一麻,忙俯身去抱人!
大家看着苏轼将圆娘抱了出去,忙围上去关心道:“这是怎么了?莫非也染了时疫?”
宛娘一掀她的衣袖,果然见皮肤发红,隐隐有时疫发作的征兆。
朝云忙下楼给她熬了一碗药来,苏轼喂她喝下,人却一直昏睡着,不见有醒过来的迹象。
苏轼去八郎先前住的房间,寻圆娘用过的药箱,却见早晨还在隔间的药箱,这会儿却不翼而飞了。
苏轼心中惊疑不已。
圆娘到晚上的时候便烧起来了,身子犹如火炭一般,之前喂下去的药也完全不起作用。
大家都慌了!!
圆娘躺在识海里,一个劲儿的催促小饕餮道:“怎么样?检测出来了么?!”
“莫催,林浦圆,我需要时间!”小饕餮一个头两个大。
圆娘悲愤道:“可是黄州的百姓等不起,江南的百姓也等不起啊!”
小饕餮道:“知道了,知道了,在做了,别念了,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