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潍脸色十分难看,他怒道:“放肆!你……你竟然敢羞辱我?风骨?什么时候冥顽不灵也配称为风骨了?”
圆娘故意笑了两声,安抚道:“程衙内莫生气嘛,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过嘛,既然程衙内如此瞧不上苏家,为何又来苏家求亲呢?”她打量着他五彩缤纷的脸色,又笑道,“好嘛,这个也不提,只是左右逢源的程衙内如今已经而立之年了吧?啧啧,富贵闲人,世间罕有,看来您在识时务这一方面做的……还挺有待加强的哈。”
程潍被圆娘说的羞窘异常,刚想拍桌子,不远处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他笑了笑,神色自信且笃定道:“再怎么说我爹也是广南东路的提刑官,一方大员,得官家倚重,岂是旁个能比的。”
他看了圆娘一眼,继续说道:“船上的鲜鱼汤不错,宁安县主何不尝尝?”
苏迈恰在此时踱步而入,闻言拒绝道:“程衙内,我妹妹最不喜喝鱼汤了,这份善意苏某替她领了。”说着,他抓起托盘里的汤盏便一饮而尽。
圆娘惊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小饕餮忙安慰道:“放心,鱼汤是干净的,没被程潍这厮额外加料。”
圆娘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岂料程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压低声音说道:“怎么?宁安县主怕我在鱼汤里下毒啊?”
圆娘抚了抚胸口,轻睨他一眼,直白道:“程衙内,这种事对你来说又不陌生。”至于搁这跟她装清白吗?
程潍冷冷盯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苏迈见他走远了,不禁问道:“他没对你如何吧?”
圆娘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送了些早餐来。”
小饕餮边磕瓜子边吐槽道:“依我看这程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想不到苏家这窝好竹里还能养出歹笋来。”
圆娘低叹道:“纯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苏迈见她确然无事,遂点了点头道:“还有一日航程便到泉州了,期间莫要单独和他相处,砚秋会一直守在你门口伺候着,只要程潍来找你,他便会迅速告知我。”
圆娘点了点头道:“多谢兄长。”
苏迈笑道:“你是我妹妹,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呢?切莫如此见外,惹人笑话。”
圆娘回道:“好。”
苏迈离开后,圆娘无心早餐,只令知雪拣了几样新鲜的果子切来吃。
一想到明日便能见到苏遇了,圆娘心里竟莫名有些紧张。
泉州官舍内,苏遇接到惠州来的飞鸽传书,大吃一惊,心中暗道:自己这位老死不相往来的姑父还真是一出场就出人意表呢。
苏遇掐指一算,据圆娘她们的船停靠泉州港的日子不足一日了,他赶紧吩咐阖府上下去街市上买成亲需要的物品,一切都要最好的。
春砚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呆呆问道:“二郎,你答应娶知州的女儿了?”
苏遇屈指弹了他脑壳一下,笑骂道:“浑说什么呢?我要娶的人一直都是圆妹,从未变过。”
春砚抱头鼠窜,离他一丈远,闻言疑惑的问道:“啊?二郎,你在发什么痴梦?小娘子何曾说过要嫁你了?!”
苏遇正色道:“速速去置办,今日布置不好喜堂,明日便押你去渡口当纤夫。”
春砚“嗷呜”一嗓子,一边替自己的主子高兴,一边又悄悄抱怨自己的主子不做人,总之矛盾的很。
及至夜里,海上又起了风浪,三千六百料的大船都被风浪颠簸的摇摇晃晃,圆娘便在半夜里被晃醒了,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闹地震了呢,刚想坐起来,风浪一个摆尾,又将她卷到了榻里面。
知雪早就醒了,见榻上传来动静,她不由出声道:“小娘子?”
圆娘轻咳两声,问道:“外面什么情况?怎么无端起了这么大的风浪?”
知雪将她明日要穿的袄子拿了来,给她披上道:“海上的天气向来邪性,说起浪便起浪,亦不知这风浪什么时候能停?耽不耽误咱们上岸?听说这一带倭匪海盗严重,这些盗贼总会随风浪出没,小娘子先穿上衣裳,若待会儿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们也好去找大郎求救。”
“嗯!”圆娘点了点头,在知雪的搀扶下稳住身子,迅速将衣衫穿好。
恰在此时,船舱里传来一阵喧哗,甚至隐隐约约传来刀戟相击的声音,圆娘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声音越来越近,房间门口处砚秋出声问道:“是大郎吗?”
“嗯。”那人道。
随后,刀戟声噼里啪啦的传来,甚至夹杂着几道番邦俚语,叽哩哇啦
的,吵闹的很。
“坏了,大抵是遭匪了!”知雪低呼一声。
圆娘冷静道:“将咱们备好的木桨拿来,待会儿防身用,之前王夫子交给我们的拳脚功夫,还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