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如果他真是小狼,此刻耳朵和尾巴估计全耷拉着,戚求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默然片刻,终究没追上去。
好在段暄光不是伤春悲秋的性格,他只难过了一会儿就接受了戚求影没那么喜欢自己的事实,继续和一堆狼小弟呼朋引伴,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他已经把不高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戚求影看他不难过了,心下微微松口气,他听说怀孕的人心思敏感,需要小心照料,可要他斩妖除魔简单,要他哄人却难如登天。
他斟酌着开口:“……你的小狼面具,我今晚帮你看看能不能缝好。”
段暄光正在喝汤,闻言高兴地抬起头:“你真好!”
戚求影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吃完饭,段暄光走了一会儿消消食,又看看天色:“天黑了,我要洗澡睡觉,晚睡对小狼不好。”
知道无上殿中也能洗澡之后,段暄光就不再往后山温泉跑了,如今见道会到处都是人,每次都要派小弟把温泉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不方便。
戚求影只能先伺候他沐浴,又替他晾干头发,等一切妥当,段暄光穿着中衣走进偏室,把自己塞进被窝:“今晚没有下雨,我可以自己睡,不用你陪我。”
戚求影正在给他摊被角,闻言微微一顿:“好。”
等段暄光躺下,戚求影又回到书房抄经,顺便到藏书室找了两本和女工相关的书籍。
平日里惊鸿君的衣食住行都有侍应弟子负责,他不必会这些小事,如今答应了段暄光要缝小狼面具,只能借来针线自食其力,他认真研究完两本书,开始捣鼓怎么缝面具。
戚求影把狼头上松脱的狼眼珠重新安回去,又换了新绑带,等做完这些,窗外已然月上中天,他把缝好的面具带到偏室,却见段暄光已经睡熟,这人睡觉总是蜷着,半张脸都藏在被窝里,和平日里大摇大摆的模样大相径庭。
一个被家人苛待,不得已逃离,无家可归的流浪剑者,年纪又小,现在还怀了孩子,总归可怜些,戚求影看了他一会儿,决心少和这人计较,又把狼头面具放到他枕边,才慢慢退出偏室。
接下来的十几天,戚求影与段暄光在见道会上同进同出,众人困惑之余也慢慢习惯了,段暄光在无上殿吃好睡好,皮肉白嫩了些,肚子却没什么变化。
男人怀孕实在罕见,说不定还有性命之虞,戚求影觉得看大夫的事应该早点提上日程,好在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下山的机会。
是日清早,任流霞早早就来到无上殿,眼见殿外躺着四五只油光水滑的野狼,一双双犀利的眼睛盯着他肩膀上的喜鹊瞧,他微微一顿,警惕地抚住雀儿,慢慢踏进殿中。
谁知他才进门,就见廊下坐着两个人,中间摆了个棋盘,正在对弈。
此刻棋盘之上,戚求影的白子已经把先手的黑子杀得一片惨淡,他施施然地吃掉两枚黑子,那位苗疆剑者霎时瞪大了眼:“你为什么又吃我?”
戚求影就事论事:“……这是规则。”
段暄光看着棋盘上白花花一片,无处落子:“我已经这么惨了,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他这么直气壮地耍赖,任流霞以为他这位脾气不好的师弟会冷下脸说一句“爱玩玩不玩滚蛋”时,对方只是默了默,然后取出刚才被吃掉的两枚黑子,重新放回去,又换了个棋路。
段暄光扳回两个子,立马见缝插针,反吃了戚求影一个子。
任流霞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求影师弟什么时候脾气那么好了?好怪,这画面简直怪得不得了。
他还来不及感叹,戚求影的目光却转了过来:“师兄?”
任流霞微微一愣,很快就笑开了:“哎呀你们在下棋呢,真是好兴致。”
戚求影却拆穿他的寒暄:“你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是任流霞,每次他来无上殿都是带任务,戚求影已经习惯了。
任流霞“嘿嘿”一笑:“还是师弟了解我。”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粘在段暄光身上,心里跟被猫儿挠过似地发痒。
直到戚求影神情越来越不认同,他才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正色道:“师兄是想来告诉你,那些鬼香囊的来历有眉目了。”
“那晚之后师兄追查了许久,虽然没查到举魂符是谁所写,但却查到了香囊的出产地。”
“这香囊中有一味特殊的香料叫素姬,是一种带异香的兰花,只有在重影山一带才有,恰好重影山下有一处锦衣镇,以丝织锦缎和绣品闻名,那些香囊就出自锦衣镇。”
段暄光却道:“这也不能确定那个做鬼香囊的就在锦衣镇。”
任流霞笑了笑:“就是不确定,所以我才来找求影师弟陪我走一趟。”
段暄光立刻看向戚求影:“能带上我吗?”
他这些天待在沧浪宫,除了跟着戚求影就是和狼玩儿,无聊的紧。
戚求影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留段暄光在无上殿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自己带他在身边还稳妥些,等处完锦衣镇的事,还能帮他找个大夫看看胎像。
“嗯,”戚求影点头同意下来,又看向任流霞,“师兄稍等,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