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朗声道:“点灯!恭迎大王入城!”
话音落,那些鬼兵纷纷收起兵刃,齐声道:“恭迎大王!喜迎大王!”
他们纷纷点亮手中静候多时的灯笼,两道引路的明灯由近及远铺开,在这漆黑难行的黄泉路上,变成了一簇簇带着暖意的星辰。
那鬼将说完,又从身后取出一把青竹伞,举到段暄光头顶:“鬼雨寒凉,末将冒昧为大王撑伞。”
段暄光和妙权都看呆了。
他们都做好了一路杀进王城,鬼挡杀鬼,神挡杀神的准备,结果这些人提灯引路,还欢声相迎?
这算什么?
段暄光瞪着眼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末将?你是鬼族的将领?”
那鬼将却误以为段暄光嫌弃他身份不高:“是,末将身份虽比不上三煞大人,但过了这黄泉路,会有更高等的鬼族接应您。”
还有?
这回连妙权都看不下去了,眉头紧皱起来:“你们如此声势浩大,和谈不会是鸿门宴吧?”
那鬼将垂目道:“不敢。”
他说完就等着段暄光挪步,后者原地纠结了片刻,大手一挥:“谅你们也不敢,我们走。”
那鬼将松了口气,一手撑伞,另一手接过手下递来的灯笼给段暄光脚下照明,另一名小兵见状,也有样学样地给妙权撑伞带路。
段暄光抱着戚求影在前,每当路过那些提灯的鬼兵,他们就会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行礼,连头都不敢抬,手里的灯笼却稳稳当当。
段暄光一开始还觉得有些蹊跷,此刻见众鬼恭敬臣服,那称王称霸的心又活了过来,他把戚求影往自己左肩上一放,仰着头,胸膛挺得直直的,就这么毫无负担地接受了敌人的奉承。
他和肩膀上的戚求影说话:“那个鬼君还挺有眼光。”
戚求影抗议似的“呜呜”两声。
奸诈。
段暄光拍拍胸脯:“你放心,我才不会被他这点手段迷惑。”
戚求影又“呜呜”两声。
你最好不会。
两人一狼在一群鬼兵的护送下很快就走完了黄泉路,抵达外城,却见雨中停着一辆马车,岁煞守在一边,身躯跟座小山似的,显然久候多时。
他半点不提之前还和段暄光刀剑相向,被段暄光打个半死的事,只恭恭敬敬道:“外城路远,请大王上车。”
段暄光和妙权只能上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往内城去,岁煞在外面驾车,妙权和段暄光才车里对视半天,欲言又止:“那位鬼君……想来是镇鬼渊的风水有异,会让人性情大变,好友那么一本正经的人,怎么会……”
怎么会有那么不正经的一魂一魄?
虽然敌人松懈是好事,但鬼族和人界开战在即,鬼君还有心思搞这些,他的脑子真的没被鬼雨浇坏吗?
段暄光却道:“他可没有大师想的那么一本正经。”
真要正经,就不会变成小狼跟来了。
只不过后半句段暄光没说,憋在肚子里,妙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像是第一次认清戚求影似的:“可他在无上殿独修多年,潜心求道,为人更是一丝不苟,贫僧实在有些意外。”
“这有什么意外的,”段暄光就事论事,拿出例子反驳他:“你还是密音山的和尚呢,还不是跟那个妖怪王不清不楚。”
妙权:“……”
他被话噎住,半晌都不知道怎么辩驳,好半晌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与他之间不是段公子想的那样。”
段暄光才不信:“不是那样是哪样?”
他们当初可是亲眼看着玄峥冲冠一怒放妙权出狱的,事实如此,抵赖不得。
眼看着事情要越描越黑,妙权终于道:“其实……”
他话出口,坐在段暄光肩膀上的戚求影也竖起耳朵。
好朋友的八卦,不听白不听。
妙权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自暴自弃道:“其实天倾之战未发生之前,我与妖主就已相识。”
段暄光“啊”了一声,只奇怪一个和尚和一个妖怪王怎么会认识:“后来你们反目成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