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忙把披风的兜帽举起来戴上,然后快步往家中跑去。
姜家在京城的宅子与辛家隔得并不太远,两人跑起来也就一刻多点便到了家。
一进门便被姜南星的娘亲一把一个的拉过来拍打着身上的雪花说:“可有寒雪掉进脖颈?冬日里若是着了风寒可有得罪受了,今日天色不好,我就说怕要下雪,你们非要出去,这昨日刚回来,今日就等不及出门。”
姜南星在他爹娘面前十分自在,见他娘亲拍了前面,还转身让娘亲接着拍身后的,听了他娘亲的抱怨,姜南星辩解道:“昨日天色和今日也差不多,可是一片雪都没落呢,我与辛盛都大半年不曾见过了,我想他了嘛。”
姜南星的娘亲闻言笑道:“你这话说得,跟那辛盛似比爹娘还亲了。”
姜南星忙说:“哪有,我自然跟娘亲最亲了。”
“哼。”姜南星的娘亲嗤笑一声,说:“你这话我才不信呢,等家里给你定下亲事,你定然跟你娘子最亲。”
姜南星比辛盛还大一岁多,明年三月便要满十七了,已经该相看亲事了,如今定下个及笄的姑娘,过上三年多,姜南星满了二十,办过及冠礼,姑娘也十八、九了,便是再疼女儿的人家,也该放女儿出门成亲了,正好就把婚事操办起来。
姜南星倒不抗拒定亲,去年辛盛就定亲了呢,姜南星还觉得自己又落后好友一步,不爽!
今年姜御医带姜南星回来,便是为了带他回来相看婚事,若不是为了这等人生大事,姜御医才不会因为姜南星说想送表弟考试,就让他请假停了学徒之事,要知道书院放冬假,可医馆、药堂冬日正是忙碌的时候,绝不会放假的!
姜南星一点没有羞涩,反而跃跃欲试,道:“辛盛早都定亲了,不过还好我年纪比他大,他便是定亲在我前头,成亲定是在我后头!”
姜南星的娘亲闻言捶了他一拳,说:“定亲、成亲的事也拿来与人比。”
姜南星憨笑两声,扭头看向表弟道:“砺哥儿你最小,不论定亲、成亲,你都要比我们晚咯。”
沈砺有些发怔的瞧着表舅母和表哥,眼神里有一丝藏得极深的羡慕。
姜南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自然瞧不出来,姜南星的娘亲却是个温柔又细心的,把姜南星推开抓着沈砺的衣袖说:“我们砺哥儿长得这么好,将来定比你表哥好找娘子,你表哥啊,读书也不行,长得还普通,哪像砺哥儿这样貌堂堂的,去到谁家都不会受岳母刁难。”
姜南星长得很端正,但跟俊美是搭不着边的,若是他学业有成,相看时还能加点分,偏偏他是个退了学的白身,如今虽在学医,可医之一道,那是越老越值钱,年纪轻轻嘴上没毛,姜南星还有得熬呢。
本来姜家出过御医,姜南星的爹已经是太医,将来也大概率会做上御医,家世门第不低了,找个五品红袍官员的女儿也能门当户对。
不过儿子实在谈不上优秀,所以姜南星的娘亲在让媒婆帮忙找人家相看的时候便放宽了标准,便是五品以下的人家,只要姑娘不错,也可以的。
但沈砺就不一样了,沈砺他爷爷是四品,他爹虽然是个白身,但和宫中太后娘娘是表兄妹,皇上还要唤他一声表舅呢,也算是个皇亲国戚了。
沈砺长得像他爹,沈靖没什么才华却能被白氏这般追求不放,便是因为长得极俊
美。
宫中的太后娘娘便是因为美貌得了先皇青眼,沈靖的母亲是太后娘娘的姑姑,姑侄二人长得十分相似,而沈靖长相便随了娘。
沈砺的学业也不错,过几日才满十三岁的生辰,但已经可以下场县试了,听公爹说先生觉得他县试、府试都没问题,便是院试也能搏一搏。
若今年一路考过县试、府试、院试,便有了秀才功名,十三岁的秀才便是不叫神童,也是个可造之材。
想来想去,拖后腿的便是他爹娘那复杂的关系,和离的亲娘,扶正的外室继母。
姜南星的娘亲拍了拍沈砺的肩膀鼓励道:“砺哥儿好好温书,考个好名次,将来舅母定帮你寻个四角俱全的好姑娘!”
沈砺对定亲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要考好年后的县试。
本来他对县试虽也看重,但也没这么强的得失心,可是今日去辛家见到辛盛,辛盛与他说国子监里明年有许多上舍初等班的学子要参加县试,其中便有他那异母弟弟沈砌。
沈砌在国子监读了一年多的书,已经凭借出众的天资在上舍混成了个风云人物,回回考试都是初等班的头名。
沈砺心想,沈砌比自己还小两岁,如今一起参加科举,不说考过他,若是他考中了自己却没中,岂不是证明了他爹当初放弃他是正确的?
沈砺虽然早就不再想奢求他爹娘的爱,但自捡回一条命后,他好似又重新活了一回,最近他常常想,为什么自己要躲得远远的,难道自己怕了他们吗?
不,他不怕,他只是厌烦了这种日子,想离他们远远的罢了。
可远离不代表懦弱,不代表自暴自弃。
他们不是说他不行吗?他不需要证明给他们看,但他需要证明给自己看。
他沈砌许是很优秀,但我沈砺也并不差。
我的人生不是为了做被沈砌比成废物的参照物,我要站到阳光之下,让大家看到世上还有我的存在。
沈砺每日都去辛家寻辛盛一起学习,辛盛会按着县试的考卷给沈砺出题,沈砺做一份,辛盛也做一份,做完之后他们交换着来看。
每回瞧见辛盛的答案与自己不同,沈砺便知道自己做错了,便会把做错的题目摘抄下来,反复记忆。
其实每回沈砺那五十道经义题都答得不错,一般只会错一两道,最多一回也就错了四道。
至于策论题,就谈不上谁对谁错了,只是沈砺通过看辛盛的策论,倒是提升了许多看待问题的角度,直到腊月二十九这日,沈砺才在告辞离开前说:“盛兄,明、后两日我便不过来了,初二再来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