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地儿,发现是一片隐蔽的草甸,立着数百个落着薄灰的木牌,上头却没有刻一个字。真宿神识一扫,清晰看见地下埋的皆是片缕衣角,零碎信物,这很显然是衣冠冢。
食人魑面色都颇为尴尬,不住偷瞄真宿,似是生怕会被当场“清算”。
真宿一眼便知,这是洞女们的坟。
楼澜蓦地撕下一节衣袖,默默地也立起了一个坟,插上一根随手拾来的枝桠。
“请许楼澜与你们同立碑于此。”一声几不可闻的默念融入风中,随风远去。
俄顷,天边曙光乍现,两道黑白身影骤现于鸩王身侧,俯首行礼道:“属下来迟。”
一来黑白无常便心下打鼓,疑惑阎王为何会出现在沂廉村,亲自走这一趟。然而这份疑惑,在瞥见真宿后便莫名打消了。
原是因为真宿在此……
可转念一想,二人意识了什么,心中复杂更甚。
而此时已然退回原初模样的真宿,收敛了一身煞气,摩挲着腕上的银镯子,对上黑白无常余光的偷瞥,点头示意。
正在下令的鸩王见之,墨瞳寒光一掠。
黑白无常只觉眼球一阵刺痛,像被无形的毒气渗入,又似被鬼物强行挤压拧转,不得不将焦点从真宿身上移开。
甫一移开,那痛感便随之消失,仿佛方才的只是错觉。
日头几要出现,一无所知的真宿在一旁以眼神催促鸩王。
抓拿的命令一下。
不多时,勾魂锁圈住余下几个垂头耷脑的食人魑和无脸人,玄色棺木阵光一闪,原地便只留下一片冻土,与坟冢旁破冻而出的小小新芽。
阴曹,勾魂司。
一回到衙门,牛头马面便迎了上来。
“阎王大人,您到沂廉村去了?”
鸩王点头,然后眼神示意他们随自己去阎王殿,制止了他们在此言说。
真宿不知他们要聊什么,只知沂廉村的案子得由他来收尾,是以跟着黑白无常进衙里去了。
鸩王稍停步,亲眼看着真宿背影消失在门后,方才抬步前往阎王殿。
坐下后,鸩王道:“说吧,黑狱情况如何?”
“未能寻到煞魂的去向,太蹊跷了!且黑狱的狱卒一问三不知的,不知是不肯说实话,还是当真这般糊涂。”马面一五一十禀报道。
“狱卒归何人管?”鸩王又问。
“黑狱地带……属于十不管,呃,也就是不归十殿管辖。”牛头答到。
再往上,那便不是他们小小阴差可知的,便是有所听闻,也轮不得由他们提及。
刚来就给他架空了那般,黑狱这么大的事儿,虽说不归阎王管,但终究不是不能管,不然也用不着召牛头马面去了。
这显然是一记下马威。
鸩王眸光森冷。
黑狱管理如此松散,若是不夺来管制权,这样的事儿怕不会是最后一次。那真宿承诺楼澜会关他们进黑狱的事儿,即便成了,也并非一了百了。
牛头马面良久没等到鸩王发话,稍有些坐不住,终究还是开口过问了沂廉村一案。
“解决了,真宿在跟进。”谈及此时,鸩王身上充满压迫力的霸气收敛了起来,语气柔和。
“那太好了,看来增援及时!”牛头马面皆欣喜道。
鸩王却愣了一瞬,斜去凝重的目光,“什么增援?”
牛头马面诧异得四目相对,也愣住了。
真宿与鸩王一前一后忙碌了整整一日,沂廉村的案子尚算真正的告一段落,仅存的食人魑与无脸人都被关进了黑狱,刑期各异,但皆在五百载以上,无脸人最多,为九百三十载。
散衙回大院时,白先生迎了上来,真宿一时警惕,以为对方认出了鸩王来。
好在并非,白先生是来为眼前这位新晋阎王领路的。
“阎王府已然打理焕然一新,阎王大人请随小的来。”白先生声音带着细微的抖颤,似是对鸩王抱有畏惧,就连真宿随同着阎王、出双入对之景,竟一时都没意识到不妥,直到后头和花魁们提及时,方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