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何儒青居功自傲,他虽为大周护国功臣,数次封爵进位,可本人却鱼目骄横,何家势力膨胀之快。他插手临沂,临沂上下官员勾结,私吞朝堂钱款。其子何弘声主持伽蓝寺建筑,狗血淋头,恶咒皇嗣。儿臣在春城之行中,还发现一事,何儒青手中有兵权,却为谋私利装神弄鬼,勾结巫师操控人心,干预政务,怀疑有巫蛊乱政之心。”
姬青翰直视着画卷上的宣王妃容颜,“父皇,你好好想想,该不该动手?若是动了手,国库岂止六千万两?我大周江山何止千万里土地?”
这些年,宣王纵容太子,不也是存了让太子对付何儒青的心吗?他做了什么,不就是宣王想让姬青翰做的吗。
宣王伸手按了按姬青翰的肩膀:“你觉得该怎么做?”
“设宴祭天,封镇南将军为镇南王,何儒青为江南王。何儒青奉诏,万事大吉。若他抗旨不准,就在天坛上将其擒获。”
宣王转过头,看他一眼,虽然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还是笑着说:“就这么喜欢你的太子妃?”
“他更喜欢我,离开我就要死要活的。”
姬青翰仰了一下头,语气透着股明晃晃的炫耀,他还以为自己很内敛克制,但面上那抹得意之色已经让宣王失笑。
“臭小子,别以为朕看不出来,镇南将军和春以尘一模一样,当着你母妃的面,要是做出李代桃僵的事来,朕必定在列祖列宗前抽你。”
姬青翰收敛了一些,端正态度:“我只爱他一人。”
宣王:“小时候没少抱着西周春以尘的画卷入睡,要朕说,都怪张高秋给你讲了他的事。”
姬青翰被揭穿也不恼:“过些时日是高秋姨娘的忌日,儿臣想带镇南将军去看望她。”
宣王便点了点头,又强调了一句:“祭天之前,少出去惹是生非!”
姬青翰带着卯日离开王庭后,宣王便招国师礼官入宫商议祭天的事,诸位大臣突然听说帝王祭天,稍有疑虑,随后宣王便以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为由打消了疑惑,并将祭天定在了春末吉时。
灵山长宫重开了。
木芙蓉还没到开花时节,所以轺车上运载的都是蜀葵与栀子花。
“吱呀吱呀——”
车轮快速驶过街巷,一袋混杂着香风的袋子被抛到百姓家门前,屋檐上的燕子被惊飞,发出清婉的鸣叫声。
屋内稚子推开门,四面张望了一下,发现路上都是花瓣,浓郁的香味扑鼻,一个不起眼的口袋被丢在门前,他走过去,打开口袋,里面竟然是白面大米。
街上传唱的人高声道:“太子有令,重开灵山长宫!镇南将军布施百姓,要是有人肯登灵山,从长宫前走过,就能获得一袋粮米!要是肯往长宫门前种上一株树苗,赏银十两——”
他重复传唱着,从各户人家前走过,不少百姓探出头,好奇地询问真假。已经有人跃跃欲试,准备拉着家中亲眷踏春登山,拜一拜灵山长宫。
这时,突然听街巷尾端传来铜铃声。
密密麻麻,急促纷乱。
一架六马拉的轺车出现在街巷上,车上罗伞坠着铜铃,丰京城中不能纵马疾驰,那辆车却没有士兵阻拦。
车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风骨秀丽,身穿繁复的朱红礼服,灿若骄阳,却手挽着缰绳,负责驾马。
一个高大英武,穿着颜色更深的玄色服饰,腰封上挂着剑器,负责往街上丢粮食口袋。
姬青翰撑着车边,看卯日面上带笑,提醒他:“这条街走过了。”
卯日正在兴头上:“那就再跑一遍。”
姬青翰扶着他的腰:“行,都依你。”
“等会去哪?”
“等施食完,孤带你去个好地方。”
轺车驶过后,街上的落花又飘起来,紧接着响起仪仗队敲锣打鼓的声响。
刚刚捡起粮食的稚子仰起脸,看见踩着高跷的谷神戴着傩面,从面前张牙舞爪走过。
车后面还有百戏与游神。
他们奏着乐,领着百姓们出了丰京城,走过茫茫的官道,登上灵山,看见那座藏着山中的灵山长宫。
稚子指着门前看门的两人,那两人十分高大,但凶神恶煞的,稚子有些害怕,想躲在阿妈身后,谢飞光却转过脸,同她说。
“你知道西周灵山十巫吗?”
稚子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