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吓得浑身发抖,哭都不敢哭出声。母亲们则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孩子,用身体护着他们,发出绝望的哀求。“求求你们,他还只是个孩子!”“放过他吧!他还不到车轮高!”士兵们不为所动,他们像拖拽小鸡一样,将孩子们一个个拎到车轮旁。比车轮矮的,被一脚踢开,踉踉跄跄地跑回母亲怀里。比车轮高的,则被无情地拖到另一边,和等待死亡的成年人站在一起。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被拖了出来。他的个子长得快,已经比车轮高出了半个头。他的母亲疯了一样扑上来,死死地抱住士兵的大腿。“大人!大人!他才十二岁!他还是个孩子啊!求你放过他!”“滚开!”士兵一脚将她踹开。少年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在地上,眼中瞬间充满了血丝。他猛地挣脱束缚,像一头小狼一样,张嘴就咬在了那士兵的手臂上。“啊!”士兵吃痛,惨叫一声,反手一记刀柄,狠狠砸在少年的头上。少年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拖走!”那士兵捂着流血的手臂,怒吼道。很快,所有高于车轮的男性,都被筛选了出来。除了那些青壮年,还有不少半大的少年。他们站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李琼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了那个被砸晕的少年身上。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把他弄醒。”一盆冷水泼下。少年打了个哆嗦,悠悠转醒。他茫然地看着四周,当他看到李琼那张脸时,所有的恐惧都化为了仇恨。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身后的士兵死死按住。李琼策马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不说话,只是用一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李琼笑了笑。“不说?”“没关系。”他转头看向李显扬。“我记得,我们出发前,军中正好缺了一批马奴。”“我看这小子,眼神不错,是个养马的好苗子。”李显扬一愣,没明白将军的意思。李琼继续说道。“把他带上。”“让他亲眼看着,我们是如何骑着他族人的战马,踏平这片草原的。”“我要让他活着,让他一辈子都记住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我要让这仇恨,像毒蛇一样,日日夜夜啃噬他的心。”“我要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李琼的声音陡然变冷,一字一顿。“在草原上,弱小,就是原罪!”那少年听不懂李琼在说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那话语中刺骨的寒意和羞辱。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动手吧。”李琼似乎失去了兴趣,他调转马头,不再看这边。“把剩下的,都处理干净。”“是!”李显--扬闭上眼,沉声下令。“行刑!”他身后,再次响起了刀锋入肉的声音。这一次,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一片死寂。风,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卷过死寂的草原。李显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身后的士兵们,也像一尊尊雕塑,默默地伫立在血泊之中。刀锋上的血,一滴一滴地落下,砸在凝固的尸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吧嗒。”“吧嗒。”这声音,像是敲在李显扬的心上。他缓缓睁开眼,入目所及,皆是地狱。火光摇曳,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又长又扭曲,如同鬼魅。李琼的背影就在不远处。他骑在马上,身姿挺拔如松,仿佛刚才那场屠杀,与他没有半分关系。“将军。”李显扬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李琼没有回头。“说。”只有一个字,冰冷,干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李显-扬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打了胜仗,不应该是清点战利品,论功行赏吗?可现在,他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茫然。“打扫战场。”李琼的声音传来。“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带上,尸体堆起来,一把火烧了。”“还有那些女人和孩子。”李琼顿了顿。“派一队人,把她们往北边赶,赶出百里之外。”李显扬的嘴唇动了动。“将军,就这么放了?”“不然呢?”李琼终于回过头,他的眼神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幽深。“留着她们,给我们当累赘吗?”“还是说,你想让弟兄们快活快活?”李显扬心头一凛,连忙低下头。“末将不敢!”“不敢就好。”,!李琼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记住,我们是风狼骑,不是一群只会发泄兽欲的土匪。”“我们的刀,只杀该杀之人。”李显扬沉默了。该杀之人?那些被拖出来斩首的半大少年,也该杀吗?那个护着孙子,最终被砍下头颅的老人,也该杀吗?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问一问。“还有那个小子。”李琼的马鞭,遥遥指向那个被五花大绑、扔在马车上的蛮夷少年。少年已经醒了,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盯着李琼。“派两个人,看好他。”李琼淡淡地说道。“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跑了。”“是,将军。”李显扬领命,转身准备去安排。“等等。”李琼又叫住了他。李显扬停下脚步,回头。“将军还有何吩咐?”李琼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夜风吹动他身后黑色的披风,猎猎作响。“你觉得,我今天做错了?”李显扬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没想到,李琼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抬起头,迎上李琼的目光。那目光平静如水,却仿佛能看透人心。李显扬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回答,都至关重要。说他错了?那是质疑主帅,是动摇军心。说他没错?那话,他说不出口。他的良心,会痛。“末将……末将不敢妄议将军决策。”:()北军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