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霜抬眼看去,那绿叶尚未成熟,若此时将它枝头摘下,必然因为没有营养和水分而快速干瘪,如此想着,她便如此回答。
徐嬷嬷便伸手将那片叶子摘下:“假若娘娘是这颗树,你便是这上头最为粗壮的枝条,那些绿叶依附于你,也会因为离不开你而怨恨你。这时候假若我说我能让它离了树还能活,你说它会不会愿意离开枝条?”
“没有叶子离了枝头能活。”谢秋霜蹙眉,不解其意。
徐嬷嬷讲叶子放在她的掌心,声音沉稳而有力:“她们未必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被诱惑的人难道不知道那是个诱惑吗?你只待叶子们好,却没有任何制约的手段,久而久之,这些叶子就会忍不住被风吹走去做其他树的养料。”
薄薄的叶片在掌心微凉,谢秋霜终于明白了徐嬷嬷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徐嬷嬷认为我该如何改?”
“你只看魏厨娘,她未必本身就是经不住诱惑,只是可能觉得被诱惑了也不会被发现而已。”徐嬷嬷见她懂了,这才松了口气。
这位秋霜是小姐十分信任的宫女,只是心思还是太单纯了些,经此一事,怕是能将以往的行为处事改换得沉静一些。
谢秋霜了然,略一思索,便觉得有些合不上的地方:“那魏厨娘为何要服药自尽?”
还算转得过来,徐嬷嬷的目光中面露赞许:“因为与这叶子息息相关的东西被别人握在了手里,她若不死,她身上被背后之人拿捏住的东西就会毁于一旦。”
“我总觉得,以这样的方式叫人忠心实在有些狠毒。”谢秋霜皱眉,下意识便反驳。
徐嬷嬷又笑:“这是手腕而已,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办法。”
“我省得了,多谢嬷嬷教我。”谢秋霜将叶子捏在手心,朝徐嬷嬷微微行礼。
徐嬷嬷连连摆手,沉声道:“不过魏厨娘其他话或许都是在胡言乱语,不过说宫内还有向她这样的眼线却不像是在乱说,你我多用些心查查罢。”
枫儿四人暂时被送去清扫宫道。而查细作这件事情自然被层层布置了下去,谢秋霜若是自己出面,就算是再傻的细作都不会露出破绽来。
她将此事交给了乐山乐水和孙茹,自上而下、自下而上都有了,若有马脚总会被察觉的。
不过目前迁宫在即,谢秋霜倒不希望尽快找到这些藏起来的人,实在是迁宫需要的人手太多。
库房比东配殿搬西配殿时翻了个倍,距离也长了不少,她和小金子带着梧桐几个人亲自指点宫人装箱。
装好的箱子须得由他们几个人亲自登记都装了些什么,然后再前后左右各上一把锁,由宫人搬去主殿的库房。
每一个箱子从西配殿出去,还要被记上一个数,写上搬箱的宫人是哪几个。
如此一来,箱子里若是少了什么亦或是多了什么,他们便能第一时间找到负责搬箱子的那几个宫人来寻问。
这个办法是小金子想的,尽管繁琐,但的确叫人安心了不少。只是谢秋霜好久没做这些累活,连着几天清早起床的时候手脚酸软,吃了好些苦头。
守夜的时候忍不住捶打不适的地方,还被凌清禾听了去,虽然说她没说什么,但第二日喝补汤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分了她一碗。
叫谢秋霜羞得耳根都红了,那林晏之的医书上写着日日做操能强健体魄,她一直没断过,怎么还是在这事上丢了脸面?
什么神医,只怕是个庸医罢!
要说凌清禾给她分补汤,其实是蓄谋已久,只是正好赶上这个机会能送出去而已。
只怪自从发现她肚子里怀了两个以来,明远侯夫人宋韵便想方设法地要给她喂胖一些,各种补汤天天都变了花样地端到餐桌上来。
而守着她喝完的,不是采荷就是谢秋霜。
她一个主子怎么沦落到叫大宫女催着喝汤的境地,如此好汤,只她一人独享怎可?可惜平日里采荷和谢秋霜油盐不进,偏要看她喝完才行。
这次谢秋霜身体酸软,总算有了可以喝补汤的借口,凌清禾便心情颇好地盯着她喝完,见她满脸别扭地咽下肚去,凌清禾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甚至多用了小半碗饭。
喝汤的谢秋霜才不知道自己主子心里的弯弯绕绕,她脸上别扭是因为这补汤居然是苦的。
苦就不说了,补汤是侯夫人给凌清禾养身子长肉的,她就这么喝了,明日会不会圆润上一些?
谢秋霜十分担心地偷偷捏了捏肚子上的肉,她觉得自己现如今的胖瘦就很不错。
只喝一次,应当……应当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