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前,天衍宗来了一位仙长,缴了附近山里一窝魔修,随后在柳沟村发现不明牌位,供奉的“神”和那窝魔修相呼应。
经过一番排查,这情况不独在柳沟村,但这里情况最严重,几乎家家户户都被魔气侵蚀。
燕岂名若有所思:“仙长离开时,应该把魔气都驱逐了,牌位也销毁了?”
铁柱点头:“正是这样,不过……怪事也就发生在那之后。”
原来燕岂名离去当晚,两村中间的那条河突然暴动。
“……入了夜感觉地龙翻身,金线溪那边水声轰隆哗啦地响,和水淹陈塘关似的,还以为闹龙王呢。这不旱不雨的,没人敢半夜过去看,第二天一早,又什么都消停了。”
燕岂名皱眉:“但你不是说蛟老爷?”
铁柱:“哦哦,快说到那了。过了几天,我姑姥爷家的儿子不是要成亲嘛,我过来替他送喜帖,本来都挺正常的,过了河,才觉得不对……”
那天明明是个晴天,铁柱一进柳沟村的地界,却莫名其妙起了大雾。他什么也看不清楚,摸着雾走了几个时辰,都在原地打转,后来刚见到天光,就被一个闷棍打到了祠堂里,里面满眼牌位……
“牌位?”
燕岂名打断他:“你在祠堂看见的牌位长什么样?可是这样?”
他手指微动,地上一根短树枝跳着勾画起来。
波浪盘绕的图腾才现出一半,铁柱已经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想了想,又比划:“两边还有这样的花纹。”
他的画功不太好,乱糟糟勾出两条由细碎短线串成的链子,左右堆在边上,看不出来是什么,最像是鳞片水纹交织的图案。
铁柱不好意思地笑:“后来他们就把我捆了去祭蛟老爷,里正说我姥姥外嫁,血缘早就薄了,不进族谱,不算村里人。是老大把我救出来,带上了山。”
再细问,他就只有半昏迷时,听到村里人议论,柳沟村人跟着去祭拜的,心诚能得到蛟老爷的标记,有机会学上天入地的本领,和那些仙人一样。
但具体的,只有真正交过手的老大才知道,他当时被裹在草席里,什么都看不见。
燕岂名听着听着,已经倚到了树上,手指在下巴一点一点。
铁柱余光瞥似星河,小心翼翼地问:“老、老大,你们真的没见过蛟老爷啊?”
燕岂名微眯起眼:“你其实是想问,我们是不是被标记过了?”
铁柱一僵,燕岂名轻笑:“别叫我老大,实不相瞒,我俩是行走江湖的走卦人,年幼时有缘,被一位老半仙点拨了一二,会点障眼的术法。你叫我燕大,叫他,额……燕二就成。”
铁柱欲言又止,障眼法这么厉害吗,而且,怎么在两个人中间流窜,一会有,一时无的。
燕岂名笑眯眯:“哦,其实我们还是双生子,所以不能离开太远,不然术法就不灵了。”
铁柱:“……”
他再是个憨直的,也知道不能再问。
……
铁柱捡柴去了,燕岂名转过身,被站那看他的燕二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一敛笑意,不动声色地站直了些,努力显得正经。
他问:“魔尊大人的野麦都……唔,弄完了。”
石板下面落了一堆麦壳,不知道似星河是怎么分开的,留下棕黄青绿交杂的麦粒堆在上面,干干净净,颗颗分明。
似星河的眸子也黑白分明,盯着他。
燕岂名只心虚了一下。微心虚。
自己昨天做凡人,耳力大降,轮到似星河,总不会还能听见。
他绕过似星河,背对着他检视石板上的麦粒,不经意问:“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魔尊大人叫什么。”
方才差点脱口而出“似二”,燕岂名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似星河的名字,一直魔尊魔尊地叫。
似星河跟过来,在他背后:“燕二。”
燕岂名:“……”
该死的狗耳朵,他怎么全听见了。
清晨的风卷过一丝凉意,旁边不远处,还挤着一堆嗷嗷待哺的小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