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卫氏女既然敢来,就说明她对母亲是好奇的。
如此,有的是法子把她引到别处,让她消失。
在厅内又等了一刻钟,段青颐方站起身要往外走,就被姗姗而来的梁王妃拦住了。
她戴了一幅款式低调的头面,步子不疾不徐。
但颈后早已渗出一层薄汗。
梁王妃走近,同妇人们随意寒暄几句,面带笑意把段青颐叫到一旁耳语,
“青儿,你舅父下狱了,我要去把你父亲请回来,今日不能再生枝节,”
说完,抬手给女儿顺了下脸颊旁不存在的碎发,“你知道轻重。”
段青颐心下一跳,面上不露分毫,笑着应下,旁人看了,俨然一副母女亲密闲话的模样。
交代完话,梁王妃款步出了花厅,路上不停有人向她福身问安,梁王妃俱含笑应承。
行至无人处,她把管家叫来,吩咐道:“立刻派你儿子骑快马去鹰嘴崖,再使唤两个得力的去别院,宫里也要探探消息。。。。。。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王爷找回来。”
管家领命去办,梁王妃擦了擦额前与颈后的冷汗,缓了几瞬,再度回到园中,看见花丛中卫臻的背影。
她心情复杂地望着那边,倏然间出现一道凌厉的身影,把卫臻挡了个严严实实。
梁王妃认得,是燕家六郎,卫臻的夫婿。
这个年轻的郎君,蓦地冲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两颗尖利的犬牙。
笑意未达眼底,不是防备,更非谄媚。
是一种作壁上观的讽笑。
明明是在自己府中,青|天白|日,梁王妃却无端感受到股子森然,
下意识就联想到方才收到的消息,脊背发凉。
梁王妃的兄长辜家大爷是今年春闱的同考官之一,今日却突因涉嫌徇私舞弊被缉拿。
科考舞弊在历朝历代都是大事,牵连甚广。此番案发,凡涉事官员,无论品衔高低,皆被收监严查。
卫含章亦在其中。
夜里,段青颐在灯下劝梁王妃:
“母亲既然担心舅舅安危,何不让父亲从中运作,把罪责尽数推给那姓卫的。”如此一来,谁都保不了他的命。
“青儿,你不能——”
梁王妃想拒绝,可剩下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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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含章是在上值时被刑部差役带走的,当着一众御史台同僚们的面,颜面扫地。
然而颜面之失,在此时也只是末节。
他头一回被下诏狱,狱内|通|道长得没有尽头,墙上渗着阴冷湿气,角落满是蛛网。
除了很远处的火把,唯一的光源就是头顶一扇极小的窗。
每日只有一餐,还是馊的。
一连三日,卫含章都被单独关押着,没有人同他说话,也无人来提审他,他想辩白都寻不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