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晟崇玄二十三年,长公主崔令姜在江南旧地休养多年,近日方归京。然觐见永徽帝后,竟被勒令禁足于长公主府中。
永徽帝对待子女一向宽和,此番雷霆之怒,实属罕见。
公主府一两个侍女最爱嚼舌根,在打扫廊道时窃窃私语。
“听闻宁安公主那天在御书房,竟妄加揣测国师,还说要遣钦差彻查国师动向。”
“她怎么敢,永徽帝最是厌恶女子干政,这岂不是触碰了皇上的逆鳞。”
一众侍女越聊越起劲,贴身侍女青霜注意到这动静后,手捧着金盆循声而来。
长公主离府五年,这些丫鬟仆妇便真当自己是这府邸的主子了。不仅怠惰偷闲,竟还敢在背地里非议主子。
青霜狠狠将手中的金盆的水向一群丫鬟头上泼去。
“放肆!殿下也是尔等能妄加议论的。统统滚去领罚,每人杖责三十!”
许是外间的喧哗惊扰了内室,崔令姜蓦地从榻上惊坐而起,冷汗浸透中衣。
自从那日向父皇劝诫已有三日,这三日里,相同的噩梦夜夜纠缠着崔令姜。
梦中,国师立于金殿之下,与父皇谋划着。
“陛下,北蛮使节后日便到,不如让令姜前往北蛮和亲,可解边境之危,镇北军亦可暂得喘息。”
画面一转,崔令姜挣扎着坐进鸾轿,一路向北,直至北蛮。
崔令姜日日闭门不语,那北蛮首领恼了,将她囚于水牢,给予犯人处罚,铁链悬腕,足下是腐臭的污水,蛇虫自石缝钻入,缠上她的脚踝。
而那北蛮首领日日前往水牢,观赏崔令姜的惨态,等着这不知好歹的女子求饶。
那种想死而死不得的感受,即使是在梦中,崔令姜一想到就心口烦闷。
“殿下?”
一道嗓音将她拽回现实,崔令姜拨开床幔,屋内熏香袅袅,却混着细微的曼陀罗香。
这味道她认得。三年前大理寺查办的巫蛊案里,那些香囊中就藏着这种奇毒。
青霜立于榻边,手中帕子已沾了水,轻轻擦拭着崔令姜的脸颊。
“这香,是谁换的?”崔令姜扫过案头那缕残烟。
“是素衣那丫头,说是地方官员新进贡的,有安神凝香之效。”
“把那批香全数撤下,埋进后院土里。”
青霜虽疑惑,却未多问半字,她将帕子放入盆中,转身便要去办。
“等等。”崔令姜忽又低唤一声,“把那批香偷偷换成梨香,此事,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待室内重归寂静,崔令姜缓缓行至梳妆台前,取出一方绢帕,擦拭着一支早已不成形的旧簪。
崔令姜想起离宫那日,崔令仪攥着她的袖子,脸上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