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斯再看到娜斯佳的时候刚刚早上在健身房里锻炼完,在七月的德国早上他全身还冒着湿淋淋的水汽,沐浴露是柠檬味道的。
这几个月他们基本上只能维持住一个月一两次见面的频率,两个人青少年在一起就黏黏糊糊的干不了什么正事。
几瓶啤酒,德国香肠,特调苏打水,巨大的懒人沙发,几本书,有线耳机,switch,似乎随便什么东西就可以让他们在家里面窝一天。
但这是夏歇期,理应不是一天,应该是一周或者更久,这得看娜斯佳。
所以当罗伊斯开门看见娜斯佳穿着皮裙带着贝雷帽,没有拿着行李神采奕奕的靠着墙浅笑着看向他时他有些愣住了。
“你……你只在这里呆一天吗?”
娜斯佳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再划到脸轻轻拍了两下,可以听到哒哒的水声。罗伊斯下意识的弯了弯腰到达一个娜斯佳勾手可以揽进怀里的高度。
“哦,他们叫你小马驹,马尔科,你是小马驹吗。”
没有等他的回答她附着他吻了上去,单手关上了背后的门把罗伊斯往里面推。很轻的力道却让罗伊斯感觉到无法拒绝,直到抵住了大理石墙面。
吻在唇上的力道并不重,就像她这个人,总是进行很多不痛不痒的试探。
“可是你说你想要狗狗陪啊。”
回应他的是本来被手覆盖的脖颈上被咬了一道,这次比唇上的力道更加重。
“马尔科,你好听话。”
少年似乎觉得受到了夸奖哼哼了两声歪嘴笑了起来。
“收拾行李,开我的车,我们出去玩。”
两人就这样开着辆梅赛德斯开启了不伦不类的公路旅行。
从门兴格拉德巴赫出发时,娜斯佳将敞篷跑车的顶棚彻底敞开。莱茵低地的风立刻灌满车厢,卷起她束在贝雷帽里的碎金发丝。
“三百公里。”娜斯佳的嘴角弯成新月初升的弧度,“足够让你忘记自己是个每逢赛季就吃保健餐的运动员。”
罗伊斯从墨镜上方瞪她,琥珀色瞳孔里跳动着玻璃窗般的碎光:“如果某位女士没故意绕开所有高速公路的话。”
罗伊斯哼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握住方向盘,指节微微发白,不知是紧张还是某种压抑的兴奋。
他看起来确实有点“娇气”,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金色的发梢,仿佛格外眷顾这份明亮,看上去像是上天造出来试验人心的劫难。
但他启动引擎的动作流畅而坚定,一如他在比赛尾声仍不懈奔跑的坚韧。“别指望我会超速,塔西娅。”
他嘟囔着,眼神却不受控制地掠过她微弯的嘴角,心跳漏了一拍,那是种近乎生理性的条件反射。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存在,就足以扰乱他周遭的空气。
娜斯佳轻笑一声,目光投向窗外,门兴的规整与冷静被车轮迅速抛在身后,公路像一条灰蓝色的缎带,铺展在绿意盎然的巴登-符腾堡州土地上。
她享受着这种主导权,像操控冰刀轨迹一样,微妙地引导着车内的氛围和他的情绪。她清唱着音乐剧的华彩唱段,声音如蜜,掌控着车内的音乐如同他的情绪,却又在间隙里,用最不经意的语气,点评他的驾驶技术,像逗弄一只明明很厉害却偏偏在她面前收起爪子的漂亮大狗狗。
夕阳开始燃烧云层时,公路旅行固有的那种微醺般的倦怠感弥漫开来。娜斯佳忽然倾身,香水味是冷冽的琥珀与温暖的玫瑰奇异地交织,她指尖在导航屏幕上轻点几下,覆盖了原本的路线。
“拐个弯,马尔科,”她的命令裹着糖衣,“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犒劳你一天的辛苦。”
罗伊斯瞥了一眼新目的地,眉头微蹙,那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的晚餐地点。但他只是拨弄了两下头发,没多问,抿紧了唇,顺从地打了转向灯。忠诚,或者说,一种对她近乎盲目的追逐欲,让他压下了那点小小的疑虑和娇气的不满。
所谓的“有趣的地方”隐匿在斯图加特附近一个工业风改造区的深处,厚重的低音炮轰鸣声几乎要震碎夜幕。霓虹灯牌闪烁着暧昧的紫色光芒——这是一家风格硬朗、拥挤喧嚣的德国夜店。
娜斯佳优雅地推门而入,瞬间融入那光怪陆离的旋涡,她文静的表象像一层迅速脱落的薄纱,露出内里恶劣的捉弄欲。她回头看向罗伊斯。
他站在门口,与周围穿着随性甚至狂野的人群格格不入,像一只误入金属丛林的金毛犬,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措手不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但绝不是退缩。
体育生里很难出完全的乖孩子,娜斯佳不信罗伊斯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何况是以酒吧夜店著名的德国,十几岁的她也早就是俄罗斯几家私密底下俱乐部的常客。她知道他在不适些什么,但她恶劣的玩弄欲又升起来了,他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坏女孩吗。
“怎么?”娜斯佳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靠近他,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呼吸温热,“我们球场上的小英雄,怕了?”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罗伊斯的神经。很奇怪,罗伊斯是一个明显吃软不吃硬的人,而娜斯佳柔软反复模糊边界又似乎随时可以拒绝的试探总会引起他神经的瘙痒。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主动陷入了柔软的陷阱。飙车是,这次也不例外。
他下巴微微抬起,那股矜持的表象褪去,露出内里的坚韧和好胜。“谁怕了?”他几乎是呛了回去,声音被音乐吞没大半,但眼神亮得惊人,带着被挑衅后燃起的火焰。他一把抓住娜斯佳的手腕,不是因为失控,而是宣告一种固执的陪伴和忠诚,跟着她挤进了舞动的人群。
娜斯佳笑着,在他身边随着节奏摇曳,欣赏着他明明不适到有些蔫蔫嗒嗒却强撑的样子。那双在绿茵场上能精准锁定足球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