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温暖的食物香味弥漫开来。
堂屋里,季山月和贺祈两人围着矮桌,吃着热腾腾的鱼汤面。
屋外的骤雨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依旧哗哗地下着,让屋檐成了瀑布,坝子成了湖泊。
透过雨幕往外看去,除了坝子前的老槐树,只能看到灰茫茫一片,天地都分不开了。
“雨能下多久?”贺祈问。
“至少一晚上。”季山月专心致志的吃着面条,似乎对这种场景已经习以为常。
“明天能去水库吗?”贺祈又问。
“水库涨水,我带你去水田。”
不过不知道贺祈在想什么,神色有些失落。
夏季的大雨里,山居人家的屋内会飞入密密麻麻的飞蚁。
这些飞蚁学名乳白蚁,长着透明易掉的翅膀,看似人畜无害,实则一旦落地就会找到木质结构筑巢,疯狂繁殖,最后蛀空一切家具。
为了防止飞蚁的靠近,季山月在走廊下的铜盆内点燃了两个驱虫草把。随着烟雾蒸腾,辛烈的气息再次在空气中弥漫开。
贺祈已经换上了季山月找来的灰色长T,但在面对她时,依然会习惯性的扯扯衣角,好盖住下腹的鱼鳍。
“衣服还合适吗?”季山月问道。
“合适。”
雨天黑得早,又没有月光,屋里已经很黑了,但季山月却眼尖的发现贺祈的手在无意识的挠着鱼尾,用劲极大,甚至又挠掉了几块鳞片。
昨晚也是这样,今晚也是这样,这绝不是健康的人体会出现的反应。
无论怎样,都总让她觉得不同寻常。
季山月瞥了眼门口燃烧的铜盆。
他的这种反常,到底是和夜晚有关,还是和驱虫烟有关?
“是不是很痒?”
她擦了根火柴,点燃蜡烛。
贺祈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停了手,仔细想一想,神色有些凝滞,“有东西咬我,在里面,挠不到。”
在里面?在里面咬?
季山月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他。
橘黄的烛光摇曳,映在贺祈那张清俊秀气的脸上。
他的左眼尾,鼻尖,唇下各有一颗小痣,缀在冷白的皮肤上,让他的任何一个表情都格外的鲜活。
看着这张脸,鬼使神差地,季山月突然想起前世那个做了虫巢的胖博士。
他其实是自来熟的性格,在体内的虫巢爆发前,他活跃在队伍里,与大家有说有笑。他的笑声相当有特点,像鸭子一样“嘎嘎”地,每次他一笑,大家就会忍不住笑得更开。手上爬出寄生蜂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那时季山月动手非常狠,一脚出去就把他踹飞到沟里。脚上传来轻微的震颤,“啪”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踢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