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玛蒂的角度看不见那个女人的脸,只能大概看出,那是个跟此时的艾米莉年纪相仿,顶多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女人面前有一个墓碑,看起来还很新,她的丧服应该就是为沉眠其中不久的某位所穿的。
她没回应那声“您好”,艾米莉没有放弃,又道:“玛蒂尔德阁下,我是……”
“法内瑟的艾米莉小姐,是么?我在三月的宴会上见过您,您的声音很独特。感谢您今天来参加葬礼。”
女人依旧没有转身,好像墓碑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攫住了她的视线。
她的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这笑意跟此时的场景并不搭调,显得有些怪异。
玛蒂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那位玛蒂尔德家主。
她想起刚才在法内瑟家的廊下,看到的艾米莉在寂静的雨夜里,独自撑着伞站在空无一人的花园,手中那把伞亮起法阵光芒的样子。
玛蒂隐约意识到这是艾米莉创造的幻境,而且恐怕是为她自己创造的。
这或许是艾米莉记忆中与玛蒂尔德相识之初的场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她加工过。
提到宴会,艾米莉有些尴尬。
那场宴会是德拉杰玛的前任家主举办的,算是为玛蒂尔德举办的相亲宴,出席的多是希望能攀上德拉杰玛家的小贵族。法内瑟也是其中之一。
法内瑟家的财政状况已经告急很久,艾米莉对这种做法感到十分可耻,却还是被母亲压着走了一趟。
没想到玛蒂尔德竟然记住了她。
也或许她只是记得每一个人。
玛蒂不知道这些前情,只看到艾米莉盯着玛蒂尔德的背影,脸上一团纠结,好久才抬高了伞,好像这样能让自己的声音传得远一些:“阁下,雨下得这么大,您一直待在这里,会生病的。”
玛蒂尔德有些揶揄道:“为什么只是劝说,却不过来给我打伞?”
艾米莉哑然,刚要上前,玛蒂尔德好像看见了她的动作一样,又道:“开玩笑的,我身上已经湿透了,不淋雨只吹风的话会更难受。”
艾米莉只好站住。
玛蒂尔德又道:“你是不是在想,这个人折磨自己的身体,一定是因为她心里难受?”
艾米莉心想,难道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
玛蒂尔德声音里的笑意更加明显:“今天其实是她最快乐的一天,一直占据着家主之位的母亲的葬礼结束了,不停折磨着她的妹妹也终于从这个世上消失,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吗?”
“但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所以这个人在为自己心中那份罪恶的喜悦忏悔。”
玛蒂听得有些心惊胆战,这德拉杰玛家的情况还挺复杂。
她怎么没听说这位前家主还有个妹妹,难道是因为死得太早了?
艾米莉瞪大眼,她看着雨点打在玛蒂尔德身上,好像自己也感受到那种冰冷。
不过在那寒冷之下,隐隐又有一丝战栗升起,从她的身体内部激发出一种热意。
玛蒂尔德这番话或许是想吓走她,但她反而感到自己改变人生的机会来了。
“阁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艾米莉道。
可能这个回应不在意料之中,玛蒂尔德似乎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