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刚爬回甲板的沈朔,恍惚间听见谢辛楼的声音,但那声音飘忽不定,像在周围,但又似隔着什么。
他双脚一落地,不待多想便直奔楼梯口。
“辛楼?辛楼你在里面?!”沈朔看到楼梯口躺了十多具尸体,伤口很是熟悉,遂也跳进了底舱。
黑暗中,两人彼此看不见彼此,但听到对方的声音后,便加紧往一处游。
“快辛楼!找根柱子抱紧了,我来找你!”
沈朔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谢辛楼此刻尚有肩膀露出于水面,但压抑的船舱以及踩不到底的河水让他的眼前天旋地转,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咬破舌尖,用双手尽可能去抓能抓到的东西。
沈朔以最快的速度游到他身边,一手揽住他的腰身。
在碰到人的一刻,谢辛楼忽然就能呼吸了,他下意识抱紧了沈朔,大口呼吸着空气,浑身冷到发颤。
“我来了辛楼,不怕了,不怕了。。。。。。”沈朔手上用力将他往上一托,径直把人扛到了肩上,同时抓住身边的柱子,准备找一条路线从楼梯口出去。
“坚持住,我一定带你出去!”
船身进水的速度在加快,水面波涛翻涌,人在水中阻力变大,极难前行。数不清的尸体和器具阻挡前路,加之漂浮物撞到吊床被纠缠到一块儿,愈发难以跨过。
沈朔用长刀砍断阻碍,但速度远远比不上水淹没的速度,才游到半路,二人就被顶到了天花板,只剩头还在水面之上。
“殿下。。。。。。放下我。。。。。。”谢辛楼虚弱开口,鲜血顺着他的伤口渐渐融合于水中。
沈朔却坚定道:“本王绝不会抛下你!你保持呼吸,我快碰到门了。”
他一手紧紧抱住谢辛楼,另一只手不得已扔下长刀,伸长了胳膊去抓门框,就在此时,不知何时起潜伏在水中的匪盗忽而从身后的水面爆起,举着刺刀往沈朔后心袭来。
谢辛楼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用手掌正正接住到刀刃,整个掌心被刺穿,同时握紧刀柄翻手挣脱,对着匪盗的脖颈狠狠拍下。
浓郁的鲜血充斥了不多的空气,沈朔惊慌下转身,月光自外投入,他清晰看见谢辛楼的手和匪盗的脖子被一柄尖刀刺穿在一处。
心口像被狠狠扎穿,他当即一脚踢开匪盗,抱着谢辛楼往角落靠去。
“辛楼!”
沈朔看见谢辛楼的脸惨白到极点,悲愤、惶恐、无措一时间倾注了他的四肢百骸。
“殿下。。。。。。快走。。。。。。别管我。。。。。。”谢辛楼此时双眼已经失焦,身上的疼痛也几乎感觉不到了,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被沈朔紧紧抱着。
船身已经大幅倾泻,楼梯口被水彻底淹没,只有他们在的一角还有逼仄的空间。
甲板上传来匪盗们倒油放桶准备炸船的声响,舱底木柱被水冲裂,天花板凹陷,木头以及漂浮物全都堵到了出口,光线被彻底阻挡在外。
眼下已是绝境。
沈朔从身边摸到一柄铁斧,他下定决心,对谢辛楼道:“辛楼,多吸几口气,屏住呼吸,我带你从河里出去。”
今夜匪盗偷袭声势之大,就连御船的状况都好不到哪儿去。整条舰队都被匪盗霸占,御林军们还在厮杀,船上自不会安全。
并且护船离岸上还有不少距离,沈朔能一个人能逃出底舱游到岸边,就已经是万幸了,别说再带一个丧失了行动力的自己。
于是谢辛楼慢慢松开了手:“殿下,我不能拖累你。。。。。。”
沈朔见他有放弃之意,箍在他腰上的手愈发紧:“本王最后说一次,你谢辛楼若是死了,本王也不会独活!闭气!”
沈朔的命令一如往常般果决、不容人反抗。
谢辛楼下意识照做屏气,与此同时河水彻底挤占了空间,沈朔抱着谢辛楼潜至船底,单手攥紧斧柄,三下凿出一方洞口,四下五下将洞口扩大到容纳两人通过,随即扔了斧子,从洞口游入运河。
水面上厮杀声响彻天地,火光如蛇信,护船上的人死的死、跑的跑,幸存者全都躲到了御船上,水底却安静得只有水流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