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干净了?也好,吐出来舒服些。”
他缓步走回床边,将水杯递到她低垂的眼前。“漱漱口。”
谢昭没有动。她的脸埋在臂弯里,长发披散,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石像。只有微微起伏的肩头,证明她还活着。
谢执端着水杯的手用力收紧,细细看去,甚至在发着抖。
最终,他将水杯轻轻放在床边矮几上,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的沙哑:“水放这儿了。”
“药也得喝,真得是……调养身体的。”
他没再说别的,那层温情假面,在谢昭剧烈的生理排斥面前,显得如此虚伪和不堪一击,甚至他自己都难以再维持下去。
他沉默了几息,旋即转身,步履沉重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门“吱呀”合上的那瞬,谢执才像是被这点声音惊得回神。
他站在廊下,脚下是一地残雪,被晨光映照出灰败的脏污。
那一声声撕心裂肺得干呕声,像钝刀剜肉,剐得他心口生疼。
那是对他得厌恶,是连身体都无法控制的恶心。
这认知比昨夜她口中的“恨”字更尖锐,更直白,更让他……无所遁形。
可他舍不得她。
他扯了扯唇角,指尖缓缓抚过颈侧昨夜留下的抓痕,确认自己并非在梦里。
他冲破了那道禁忌的藩篱,将她彻底地占有了。
他明明得偿所愿了阿。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空的?
廊下的风呼啸着穿堂而过,良久,他低低一笑。
“没关系。”
他慢慢勾起唇角,眼底只剩凛冽的,病态的笑意。
“阿兄所求,不过一个你。只要你在这屋檐下,在我身边,是恨是怨,都由你。”
“就这样……陪着我吧,直到你我鬓发皆白,白骨成灰。”
——
第二日,圣旨送入谢府。
林氏几乎是跌撞着冲进谢执的书房,那张素来维持着端庄仪态的脸上,此刻尽是失态。
“执儿!”
林氏语气激烈,几乎是吼了出来:“那圣旨是何意?圣上日理万机,怎会无缘无故去查一个闺阁女儿的身世?更遑论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求来的?!”
谢执缓缓搁下手中的笔。他早已料到母亲会来。
“母亲,”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丝毫起伏,“圣旨已颁,多说无益。”
“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她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嘶哑: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囡囡……她知道了会怎样?!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谢家的女儿!她叫了我十几年娘亲!你爹和我对她视如己出,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她!我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是为了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
泪水终于冲破眼眶,“可你呢,你让她以后如何自处?如何面对这满京城的目光?!你让她……让她情何以堪?!”
谢执无甚表情:“阮将军是忠烈,她的女儿不该永远顶着谢家的姓氏,活在不知情的阴影里。陛下追封,正是彰显天恩,正本清源。”
“你未免太过冠冕堂皇!”她踉跄一步,眼中充满了被至亲背叛的痛楚和不解:“为什么?谢执!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向是最稳重、最顾全大局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图什么?!你告诉我啊!”
谢执一直维持的冰冷平静,在林氏的声
嘶力竭中,终于裂开了缝隙。
他看着林氏,那双总是深邃克制的眼眸终是露出了真容。
“母亲真的想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