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站起身,匆匆告辞离开。
直到走出陆家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坐进自己的车里,苏言才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他靠在椅背上,心脏仍在狂跳不止,脑海中反复闪现着陆淮晏手腕上那惊鸿一瞥的烙印痕迹——
那绝对是某种古老而邪恶的、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灵魂契约烙印!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家主那样的人怎么可能……?!
冬日的阳光难得温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别墅后那一片精心打理过的花园里。
厚厚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宋悦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和手套,像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雪娃娃,正蹲在一处未被踩踏过的雪地里,笨拙地、兴致勃勃地堆着雪人。
她脸上是纯粹的、孩子气的快乐,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惨剧从未发生。
陆漪涟站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
他换下了那身染血的衣服,穿着一身同样纯黑的居家服,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左手缠着厚厚的、新的绷带,被小心翼翼地藏在袖子里。
窗外阳光灿烂,但他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寒冰,隔绝了所有的暖意。
他的目光越过花园里玩耍的宋悦,落在远处花房入口。
陆淮晏正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银丝边眼镜在阳光下反射着浅光,他没有靠近宋悦,只是远远地看着她,像一个沉默的、掌控一切的守护者。
宋悦堆好了一个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人形的雪人,兴奋地拍着手,然后孩子气地团了一个雪球,朝着花房门口的陆淮晏扔了过去!
“老公!接住!”
雪球软绵绵的,在半空中就散开了,只扬起一小片雪沫。
陆淮晏没有动,任由那点雪沫飘落在他的大衣肩头。他脸上带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宋悦,像是对待极为珍贵的宝物般地珍重。
宋悦见没打中,也不气馁,咯咯地笑起来,又低头去团新的雪球。
就在这一瞬间——
陆漪涟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贪婪地落在了阳光下母亲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上。
那纯粹的快乐,那毫无保留的依赖姿态……像一道灼热的光,瞬间刺穿了他灵魂深处那名为“男妾”契约的冰冷烙印。
嗡!!!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摁进灵魂深处!
一股尖锐到足以撕裂意识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轰然爆发!比昨夜那场灭顶之灾更甚!
那不再是单一的痛,而是仿佛有无数把带着倒刺的冰锥,同时刺穿了他的心脏、大脑、四肢百骸,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啸中崩断。
剧痛如同灭世的海啸,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唔——”陆漪涟身体猛地向前一弯,他双手死死扣住冰冷的窗台边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预兆地冲破喉咙,狂喷而出。
玻璃窗被染红,视野一片模糊。
陆漪涟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靠着窗台的支撑才没有倒下。
剧痛撕裂着他的意识,鲜血顺着下巴滴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溅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