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财正是茶铺子的老板,一听这话哪还顾得上做生意,抓起鸡毛掸子就往外冲。
“臭小子!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德财别冲动!”
劝架的看好戏风风火火跟在后面,吃瓜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夏今觉。
他一秒融入村民,跟随大家去瞧热闹,到了现场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家房子塌了。
“夏朝!!!”夏今觉声如洪钟,前面围观的人群摩西分海般为他让开道。
他气势汹汹,把冲在最前面的杨德财也吓了跳,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夏朝意识到大事不妙,赶紧用身体挡住聂诏瑜,“爸……”
“别叫我爸!您是我爸。”夏今觉站在夏朝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
“要不你怎么一次次明知故犯?”
夏朝哪敢吱声,小腿肚直打颤。
“头抬起来,看着我。”夏今觉并未疾言厉色,他的语调起伏不大,反倒叫人如坠冰窖。
夏朝手指蜷了蜷,重复好几次,像给自己打气,好不容易缓缓抬起头,睫毛飞速眨动,目光闪躲。
“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多危险?”夏今觉锁定夏朝视线。
认真严肃地告诉他,同时告诉在场所有人。
“粪坑会产生沼气,沼气遇到明火或高温会引起爆炸,爆炸威力足以掀翻大型货车,轻则ICU,重则骨灰盒。”
众人后背发凉,现场针落可闻,每个人眼里充满震惊、错愕、后怕等情绪。
尤其那几个炸粪坑的孩子,双腿发软,一屁股摔坐到地上,胆子小的直接吓尿裤子。
索性孩子们没事,受伤的只有粪坑,各家带着各家嚎啕大哭的孩子回去,杨德财的鸡毛掸子没用上,还得哄自家哭到打嗝儿的臭小子。
夏朝面色惨白,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他想让夏今觉抱一抱他,可面对如此冷肃的夏今觉他什么也不敢做,仿佛回到他们初见那会儿。
他差点害了聂诏瑜和那几个小朋友,虽然放炮是他们提议,但作为带头的大哥,他也是同意了的。
“酥酥……”聂诏瑜伸出颤巍巍的小手拽拽夏今觉的裤子。
夏今觉向来宠他,没给过他冷脸,一则聂诏瑜确实比夏朝乖巧,不如何惹事。二则他到底是后爸,不太好把握教训孩子的尺度。
直到今天,夏今觉瞧出聂诏瑜欲为夏朝求情,他不再像往常那般宽容,态度仍旧冷淡,“你自身难保,还想给你哥哥求情。”
聂诏瑜呆住,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夏叔叔今天好凶哦。
“爸爸我错了,不要凶瑜瑜,他什么都不懂,我带他上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夏朝焦急地挡在聂诏瑜面前。
“知道他不懂事,还带他做这么危险的事,你就是这样当哥哥的?但凡今天你们运气差点,有想过我和你后爸的心情吗?”夏今觉蹲下与夏朝平视。
“你失去过最亲爱的人,清楚那样的滋味,你想让我和你后爸也尝一尝吗?”
眼泪决堤般从夏朝眼眶中奔涌而出,他痛苦到难以呼吸,不停摇晃脑袋,“不,不要!”
“我不要!”
那样的滋味太难受了,心脏好像被人挖了个洞,时时刻刻在漏风。
他见识过夏今觉的温柔、强大、坚韧、不着调……此刻他头一回体会到夏今觉的残忍,他多么希望夏今觉像别的爸爸那样给予他关爱,而不是刻骨铭心的教育。
聂诏瑜一声不吭默默掉眼泪,眼睛通红,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
夏今觉的话,何尝不是在点他,只是他年纪小,很多东西无法理解,加上容易应激,所以家里人鲜少直接指责他。
但失去亲人的痛苦聂诏瑜再清楚不过,爸爸和夏叔叔现在是他最亲的人,他不想失去他们,更不愿让他们体验自己的痛楚。
小崽子拉着哥哥栽进夏今觉怀里,抱头痛哭,起初夏朝身子僵硬,但夏今觉并没有推开他,委屈劲儿一股脑上头,哭得停不下来。
夏今觉拍拍左边,再拍拍右边,哭吧哭吧,笑着哭着跌跌撞撞就长大了。
姗姗来迟的聂负崇见到的就是这副神奇的画面,阳光下青年抚拍着孩子们的后背,神情透出圣父般的慈爱,两个孩子满脸泪痕,趴在他膝盖上,嘴唇发出梦呓,偶尔打个哭嗝。
男人全然不知,把俩小孩儿弄哭的正是这位慈爱的“圣父”。
稍晚些得知整件事来龙去脉的聂负崇周身盘旋起低气压,面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