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才淡淡道:“告诉他,我出府办事,过几日才回,让他安心在府中养伤。”
“是,将军。”丫鬟低眉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霍延洲指尖轻叩石桌,眸色微沉。
那夜苏丞醒来后情绪失控,又哭又闹,他不得已将人捏晕。
太医诊脉后说,少年夜惊难眠,是受了惊悸所致,需静养调息,再受不得半点刺激。
正因如此,这几日他只在苏丞饮下安神汤、沉沉睡去后才去上药。
然而他虽刻意避开清醒时的碰面,却从未打算放人离开。
相反,他早已决定,要借此机会,彻底将人扣在将军府。
苏丞眼下虽还有个皇子伴读的名头,但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圣上不会因这等小事与他为难,真正麻烦的……还是苏家那边。
时至今日,霍延洲仍摸不透苏明琮对苏丞这个庶子的真实态度。
若他强行扣人,苏明琮又会作何反应?
若放在前世,他或许会权衡再三,可如今重活一世,许多事早已不同……
譬如苏家的情报网。
前世他需仰仗苏明琮的势力,可如今,他掌握的情报远比苏家更隐秘、更详尽。
即便苏明琮因此与他反目,他也承受得起这份代价。
霍延洲垂眸,指腹缓缓摩挲着茶盏边缘,眼底暗流涌动。
*
苏丞所居的小院僻静清幽,无人敢来叨扰,倒是极适合养伤。
得知霍延洲离府的消息后,他并未起疑,只当哥哥真有要务在身。
可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却迟迟不见人归。
这日,他终是按捺不住,轻声问身旁的丫鬟,“哥哥……还未回府吗?”
丫鬟早得了吩咐,只要主子未踏入院门,便一律如此答复。
于是她垂首应道:“回公子,将军尚未归府。”
苏丞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从前能在将军府留宿,他总是满心欢喜,可这一次,却只觉得坐立难安。
按常理,他本不必非等主人回来再走。
可那件事尚未了结,他既不知霍延洲如何处置,更不敢贸然回苏家。
这般不上不下地拖着,反倒叫人愈发心焦。
又过了几日,苏丞越发烦躁,丫鬟却依旧回禀将军未归,他实在不知还要等到何时。
更令他忧心的是,算算日子,父亲随圣驾祈福,如今也该回府了。
临行前,他曾向父亲禀报,只去邻城游玩三五日。
如今早已逾期,若再耽搁下去,父亲回府后定会起疑。
到那时,韩文朔对他所做之事,恐怕也瞒不住了……
而他从未忘记,父亲对男子之间的苟且之事是何等深恶痛绝。
当年苏家一名宗家子弟好男风,此事传入父亲耳中,次日那人便被鞭笞二十。
伤愈后更是直接被逐出家门,连族谱上的名字都被一笔勾销。
苏丞双唇紧抿,指尖微微发颤,他不敢想象,若父亲知晓他在那简陋木屋中被人凌辱,该是何等震怒?
日后又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待他?会不会……也将他逐出苏家?
想到这里,苏丞只觉得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他再也坐不住了,当即起身对身旁的丫鬟道:“朝云,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只是我有急事须得立即回府,等哥哥回来后我再来请罪,还劳烦你帮我备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