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带你回去。”
曲寒尽会意颔首,直身牵着她的手,便缓步向马车而行。
二人未撑一把伞,仅是这样淋着雪,行步于偌大的皇城内,行步于苍茫的天地中。
冬雪满空而来,银光皎皎,道旁青竹已变琼枝,马车缓慢驶于深雪里,任凭銮铃响于雪夜,风近远更声。
已近子夜,回堂抖落*一身清雪,她瞧先生仍发着愣,似乎还后怕着广承殿的一幕,便独自泡了壶热茶。
茶水入碗,她再将瓷碗递于先生手中。
“先生可晃过神来了?”楚轻罗浅笑莞尔,未做过此活,着实有些犹疑,“我泡了些茶,不知这茶温如何……”
身旁公子拉回思绪,握上她娇嫩的玉手,忽地蹙眉,赶忙拉她入怀:“这些事无需你做,你再这样冻着,会受凉的。”
她抱怨地四顾起雅堂,随之喃喃:“谁叫先生连个贴身侍女都没有,我无人使唤,只好自食其力了。”
这女
适才的担惊受怕已悄然消散,曲寒尽将清眉一拧,诧然问道:“我若真寻了个女婢,你能应?”
“不能,”她脱口回绝,左思右想,佯装凶横地又添上一句,“我必杀之。”
局势已明了非常,他神情微变,一回从然之态:“那我就不残害他人性命了。”
也罢,她的女子伺候于偏堂中,先生此番行举深得她心,她便不再作追究。
“先生手上的伤可好些了?”目光不经意掠过他那刚拆了纱布的手,前几日落下的伤似愈合了些,楚轻罗忽而想听琴曲,如是想着,也如实说了。
“
公子闻言低笑,端雅地起了身,当真应了她的话,
“想听什么?”他静待她回话,清肃的眉目透了微许柔意。
选一首什么曲子……
深思熟虑后,她眸子微亮,托腮悠然答道:“我想听先生奏一回《相思曲》,总觉着那首曲子若由先生弹奏,定是极好听的。”
曲寒尽了然地点了头,然指尖还未触至琴弦,又蓦然相道:“那曲子我不曾抚过,若弹得不好,轻罗勿怪。”
“这世上也有先生不会的琴曲?”对此更为好奇,她眨了眨双眼,面露几分诧色来。
随口说出的曲子,竟也能是先生从未弹过的……
且慢,曲先生怎会有从未抚过的曲?
见桃颜透着万分稀奇之色,他轻咳一声,敛声解释:“之前未遇到心仪之人,我不愿弹奏罢了。”
“原是如此……”凤眸随即微扬,狡黠之意再起,楚轻罗轻晃着脑袋,像极了一只重获新生的狐狸,“先生快抚一回,我认真听着。”
琴声随着长指轻拨而悠扬响起,宛若潺潺流水淌于其指缝,声声诉着痴情,意味尤深……
她面含春意,静听琴语情深,听得如痴如醉。
琴声幽幽,似藏有千里迢迢相思泪,又似几番喜悦绕指柔。所谓不羡繁华,弹尽相思,大抵便是这隐于尘世的曲先生……
一曲琴音缓落,相思便落满了心畔,柔肠百转,梦过三生。
“如何?”曲寒尽心感忐忑,从头至尾又细想了一遍,莫名不自信,语调转了轻,“我自觉……是未弹错的。”
“好似比我想的还要好听些,”欢愉地走到琴旁,娇然朝他怀中一坐,她顺势若猫儿般窝于其怀,娇声问着,“我往后可常听吗?”
他轻笑着回应,满是肃穆的面容多了丝许柔情:“当然,此曲本就只弹与轻罗听的。”
听他道着,发髻上的玉簪便被取了下,如瀑青丝瞬间散落,披于薄肩上,她深知他是何意,不觉涨红了脸。
耳根也温热灼烫了起来,一想几刻前还生死难料,现下却要行床笫之欢,当真是有够疯狂……
楚轻罗支吾半刻,眼望堂外直窜而进的风雪,披散着墨发嘟囔着:“先生,我不想在这儿,实在是冷。”
纵使紧阖着门窗,这雅室终究还是冷的……
“里屋好不好?”嗓音微哑地落于她耳畔,似学着她先前的蛊诱之举,他柔缓地劝服,“我让扶光备了暖炉。”
“好。”还未细思,话语已先溢出了口,她遽然微愣,桃颊上的绯色更加红艳。
许是打从心底里,她是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