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寂静无声,众人神色各异,既是畏惧,又想洞察先生的容色,只觉楚姑娘问的好是微妙。
然清容依旧宁静无波,曲寒尽无言好一阵,许久肃声回言:“有。”
从不知曲先生竟会行这等小人之举,简直让人始料不及……
箭矢旁的几人面面相觑,忍住了几番窃窃私语,更觉着先生乃是锱铢必较之人。
箭支再次被轻转而起,这一次,姑娘们紧盯它停落的方向,皆想知晓接下来的可怜虫究竟是谁。
那羽箭停得极快,还未有人作何反应,箭矢便在穆婉娴身前一止。
周遭隐约传来松气之声,唯剩穆小娘子呆愣在旁,显得惶恐又迷茫。
公子面目凝肃,暗忖片霎,凛声问道:“告知为师,府邸旁的那条小径,有哪些学生走过?”
女子皆垂目不言,穆婉娴随即一颤,哀求地望向那抹娇丽艳姝,顿时欲哭无泪。
“哪有先生这么问的……”会意地打断此言,楚轻罗忙佯装闲适地解着围,“不算不算,此问不算!”
先生的确过分了些,那僻径是她相告的,他怎能这般逼问……
曲寒尽未再追问,转念一想,又抛出一问:“为师见惩处时抄写的字迹不一,是你一人所书?”
这一问似比方才还要可怖……
惊慌失措地再望楚姑娘,穆婉娴僵住身,迷惘地微瞪着双眸。
“咳咳咳……”楚轻罗猛烈作咳,险些被自己呛了去。
真不明先生成日在想些什么,尽拿学生的丢颜之事开玩笑……
“今日颇为怪异,我总觉得嗓子不适,”猛地起身,在众人感恩戴德的目光下假意病弱,她轻扯先生的云袍,我见犹怜般道着,“先生快些问完,带我回偏堂吧……”
“不适?”清眉忽地蹙起,曲寒尽尤为关切地回望,再轻描淡写地赔着礼,随她一道回别院。
“诸位继续玩乐,为师先失陪了。”
等走得远了,已瞧不清身后有闲心戏闹的姑娘,楚轻罗才轻叹一息,觉她差点坏了几多雅兴。
她无奈一瞥,半晌嘀咕道:“果然先生是不能同学生一起玩闹的……”
思来想去也未觉有何不当,曲寒尽拧眉深思,百思未解地回应着:“我也没问什么过分之事,只是想解一些心头困惑。”
想来先生是永远不会知道学生的忧惧,她惆怅作罢,随性地劝上几语。
“先生还是莫解惑了,有些疑惑,先生一辈子都解不得……”话语蓦地微滞,楚轻罗忽望偏院前立有一身影,凤眸不由地一凝。
“陶公公怎么来了?”
宣隆帝身边的御前宦官肃穆地候着,手上的拂尘随风微摆,望他们走近,无喜无悲的冰冷面容多了分和缓。
陶公公一向只传大宁皇帝的话,此趟前来,想必是受了陛下之托。
她跟随先生徐步走至长廊,见陶公公俯首作拜,便默然与先生一同回了礼。
锐利的眸光锁定在跟前清冷上,陶公公敛声而语,道得意味深长:“叨扰先生了,这几日未见先生前去弈棋。陛下吩咐老奴来问问先生,是否是因那日九皇子的胡闹之举,先生才……”
后续的话,这宦官偏是没说,想着曲先生惊才风逸,定能明了万分。
“非也,”清眸漾出一抹喜色,曲寒尽轻瞥身旁的娇姝,从然自若地回道,“近日得美人在侧,曲某想多陪着美人。”
陶公公沉声再道,将陛下之意传达得明白:“陛下说了,今晚先生务必去一趟广承殿,顺便带上楚姑娘。”
听罢,她不免一愣,不明白陛下为何偏要唤上她一并前行……
“微臣遵旨。”曲寒尽恭敬作揖,知得今夜势必要入宫面圣一回。
此前之日,他的确是时常进殿与陛下下棋,近来因她归府,他便没再进宫。
陛下兴许又感孤寂了……
圣意已转告,陶公公便恭然离退:“曲先生既已知晓,老奴便告退了。”
天色阴沉,寒风吹得紧,似乎即将落雪。
稳步回于雅堂,楚轻罗思忖未果,心上升起隐隐不安,只感陛下传召,并非是弈棋那么简单。
她默了一瞬,低声提点:“陛下忽然召先生前往,局势恐有变,之中定有陛下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