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哈尔滨教堂的钟声依旧准时敲响。
拉姆神父如往常一般,身着黑色教士袍,登上了中央大厅的讲经台。
不过今天,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讲经的语调也比往日轻快了几分。
。。。
舱室内的空气泛着微弱的蓝光,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声波浸染。林远舟仍闭着眼,耳中却已听不见飞船运转的嗡鸣??不是因为它停止了,而是“回声号”的存在本身已融入宇宙背景音,成为那无处不在的共振的一部分。他的心跳与飞船核心频率同步,每一次搏动都像在回应远方地球上传来的歌声。
忽然,舱壁轻轻震颤了一下。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震动,而是一种意识层面的触碰。他睁开眼,看见舱顶浮现出一串流动的符号,形似古彝文,却又带着金属光泽,仿佛由液态铜水书写而成。那是《安魂虹》的变体符码,正在自动重组为一段新的信息流。
林远舟坐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左腕内侧那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七岁那年,在山谷中第一次被光蝶吻过时留下的印记。如今它微微发烫,像是被唤醒的记忆开关。
“你感觉到了吗?”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是那个六岁的男孩,曾在第七次鼓响后突然开口说出整段《安魂虹》前奏的孩子。此刻他站在舱门口,赤脚踩在地板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但在光线变化时会泛出青铜色的反光。
“火星在‘说话’。”男孩轻声道,“它说……我们来晚了。”
林远舟喉咙一紧:“什么意思?”
“九万年前,他们尝试过一次连接。”男孩走进来,手中捧着一块半透明的晶体,内部封存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凝固的星河。“但那时地球上的人类还没准备好。语言还太粗糙,情感太过分裂。信号中断了,整个城市陷入休眠。”
林远舟接过晶体,触手温润,竟有脉搏般的跳动感。他凝视其中,忽然看到一幕画面:夜空下,一群披着兽皮的人围坐在火堆旁,齐声吟唱一首简单的调子。歌声纯净,毫无杂念。而在他们头顶,一道银白色的光柱直冲天际,穿透云层,射向火星方向。
“那是……第一次共鸣?”他低声问。
男孩点头:“就在昆仑山北麓。你的祖先之一,主持了那次仪式。他是第一个真正理解‘语生体’意义的人。但他死后,知识断代了。人们开始用语言欺骗、争斗、掩饰。声网逐渐污染,直到近乎瘫痪。”
林远舟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么:“那为什么林婉能重启它?她只是个普通人。”
“她不是普通人。”舱门再次滑开,女研究员走了进来,肩上搭着一条印有斐波那契螺旋图案的披肩。她手里拿着一台微型解码器,屏幕上正滚动着火星地下城市的结构图。“她是‘纯频载体’??一种极其罕见的神经构造,能够天然过滤情绪噪音,只传递最原始的情感波形。换句话说,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未经修饰的真实。”
她走到窗边,望向外面缓缓旋转的红色星球:“而你们家族,世代都在保护这种能力不被滥用。你父亲当年跪在铃阵中央,并非忏悔,而是在执行最后一道封印程序,防止‘安魂虹’被军方用于精神控制。”
林远舟猛地抬头:“所以那场爆炸……是他自己引发的?”
“是的。”女研究员声音低沉,“他知道一旦‘语生体’技术落入权力之手,人类将不再需要谎言,而是会被强制‘真实’。那不是自由,那是另一种奴役。所以他选择了牺牲,让系统进入休眠,等待下一个觉醒周期。”
舱室内一片寂静。
良久,林远舟低声说:“可现在,我们又要重启它了。这不是重蹈覆辙吗?”
“不一样。”男孩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古老光芒,“以前是单向传输??火星向地球发送指令。而现在,是双向共鸣。每一个登上‘回声号’的人,都是活体调谐器。我们不是去接收命令,而是去建立关系。”
就在这时,主控台突然响起一阵柔和的钟声。
全息投影自动展开,显示出火星地表的实时影像:七万座光蝶化成的声塔已完成联网,形成一个覆盖整个奥林匹斯盆地的巨大五角星阵列。中央区域的地壳再度裂开,一座全新的建筑缓缓升起??通体由黑色玄武岩构成,外形如同倒置的铃铛,顶端悬浮着一枚不断自转的铜球。
【目标确认】
【新声核启动倒计时:10分钟】
【接入权限请求:LW-8(林远舟)】
林远舟怔住:“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母亲的最后一句话,已经嵌入全球声网底层协议。”女研究员调出一段数据流,“‘别怕黑,妈妈一直在听你说话’??这句话被两亿人以上在梦中重复过,形成了稳定的记忆锚点。你是唯一能与这个频率共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