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犹豫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这个嘛——是个很长的故事哦。”嘉荣扭头和砂金对视,“你要听吗?”
“如果这个故事不会让你难受的话,我很乐意倾听。”砂金认真地回答,他意识到这背后有关嘉荣神秘的过去,而这份过去一定是悲伤的。
她愣了一下,眼神越发柔和,“砂金果然是温柔的好孩子。没关系啦,这个故事已经在我心里待了许多年,再不讲它我都怕会忘掉了。”
“听起来是句不符合我这个年纪的夸赞。”砂金摊摊手,话锋一转,“不过这句赞美我收下了。”
嘉荣端起桌上的茶杯,眼睛盯着里面茶梗起起伏伏,开口讲述。
“故事要从我出生时讲起,我出生在罗浮仙舟,家里富裕。还是家中幼女,无需承担家业。所以我从小活自在,父母只希望我平安顺遂的长大就好,对我没什么期盼。”
“我幼时父母忙碌,姐姐忙着学习。最常陪着我玩的是我的太奶奶,她喜欢种花,我就跟在她后面帮忙。”
“说是帮忙,不如说是捣乱。”嘉荣想起自己小时候干的傻事就想笑,“我那时候哪里会种花,不是把浇完的花里灌满水,就是把低矮的花拔高,让它看起来像长高了一样。”
“太奶奶没生我的气,还很有耐心地教我怎么照顾花草。”
“听起来是一位很和蔼的老人家。”砂金从嘉荣的话中拼凑出这位长辈的形象。
他幼时常受到过同族一位老婆婆的照顾,婆婆会在砂金路过的时候悄悄给他的口袋塞吃的,会帮着母亲和姐姐照看他。
“是啊,还很豁达。哪怕面对死亡也是如此。”嘉荣的表情变得有点怅然,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就在我七岁生日的隔天,太奶奶和我和家里所有人都道了别。独自一人离开家去了十王司,她已经出现魔阴身的症状了。我那时还不知道这件事,还问太奶奶她什么时候回来……”
哪怕嘉荣没继续说下去,砂金也知道了事情的结局。
魔阴身啊,仙舟人永远逃不开的宿命。对仙舟人来说,魔阴身发作和死亡是挂上勾的。
“家里人并没有觉得我年纪小就糊弄我,向我解释了魔阴身发作意味着什么。这是我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死亡……”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音调有点颤抖。
嘉荣当时了解完什么叫魔阴身后嚎啕大哭,还想朝太奶奶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虽然她当时并不能完全意识到死亡究竟是什么。
但她知道一件事,那个会陪着她玩,会在她学不会种花后摸摸头安慰她的老人家,她再也无法见到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学医,同时在心底立下愿望,希望有一天我能研究出解决魔阴身的药。”
现在年少时立下的宏愿已实现一大半,嘉荣在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出几分轻松。
“所幸我在学医上有几分天赋,很快就能跟着老师出诊。”想起她学剑时的经历,对比真是惨烈。
“有次我和老师一同接诊了几位云骑军,他们是从前线回来的。”
嘉荣向砂金解释,“仙舟人的体质非常强悍,就算掉了脑袋,接回去就能长好。可他们在前线还有战事的情况下被送回仙舟……”
砂金很快想到一个可能,猜测道,“他们受伤非常严重吗?”
“嗯,已经被之前诊疗的医师判定没有好起来的可能了。”嘉荣语气低落,见证生命的逝去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为什么还要送到丹鼎司医治,算是一种临终关怀吧。
“他们的主治医师是我的老师,我也跟在旁边学习。说实话,那算是我第一次参与到完整的治疗过程中。”
由于仙舟人的体质,一般的病根本不需要到丹鼎司医治,病人大多只有来自仙舟外的化外民。
导致嘉荣平时接诊的病人数量少的可怜,顶多诊个脉开方药,药丸都不用搓,那是丹士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