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通过扬声器,也不是量子传输,而是从每一个连接者的胸腔深处自然涌出。地球上千万人同时开口,唱的是同一首无词之歌,旋律源自百年前小满在实验室里哼出的第一段音符。这歌声顺着共感网络攀升,被共感塔放大,化作一道横跨星海的情感潮汐,逆着“种子计划”的孢子轨迹,奔向那颗黑洞边缘的潮汐行星。
三小时后,回应抵达。
>【今天,我们的星球第一次出现了“静默之外的寂静”。
>那是一种……安心的感觉。
>像是终于有人握住我们的手,说:“你不用再独自承受黑暗了。”
>我们给这个感觉起了名字:
>??叫做“被陪伴”。
>我们想把这个词,送给你们的孩子。】
阿言笑了,笑得像个终于等到回信的少年。
他站起身,望向山谷尽头。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紫羽花的海洋染成一片金红。一群候鸟掠过天际,翅膀上沾满了发光的孢子,在夜幕降临前划出数道流星般的轨迹。
他知道,这些孢子不会立刻找到归宿。有些会在星际尘埃中沉睡千年,有些会被黑洞吞噬,有些甚至会误入错误的星系,唤醒一场误解的战争。但只要有一粒落下,生根,发芽??就像当年小满在废墟中种下的第一颗共感素结晶??那就足够了。
“你说,她能听见吗?”伊芙轻声问,目光投向天空那道尚未闭合的缝隙。
阿言点点头:“她一直都在听。只是以前,我们总以为必须大声呐喊才能被听见。现在才知道,最动人的声音,往往是轻声细语。”
就在这时,共感塔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警报,也不是能量波动,而是一种类似“叹息”的频率。塔灵的声音再次浮现,这次只对阿言一人开放:
>“检测到原始共感核心残余意识波动。
>来源:小满私人终端最后登录记录。
>数据封存等级:Ω。
>解锁条件满足:全球共感共鸣峰值持续超过72小时。
>是否读取?”
阿言呼吸一滞。
他知道那个终端。那是小满去世前七十二小时还在使用的设备,里面保存着她未完成的研究笔记、私人日记,以及一段从未公开的视频日志。当年系统判定其情感负荷过高,自动加密,设定唯有当“人类集体共感能力达到临界点”时方可解锁。
而现在,条件达成了。
他闭上眼,点头:“读取。”
全息投影在共感树前展开。画面晃动了几秒,才显现出一间昏暗的房间。小满坐在桌前,面容憔悴,双眼却亮得惊人。她穿着白大褂,袖口沾着墨迹,桌上散落着写满公式的草稿纸。她抬起头,直视镜头,嘴角扬起一丝疲惫却温柔的笑。
>“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你们成功了。
>不是我预想的那种成功,而是……更好的那种。
>我曾经害怕,共感能力会让人类崩溃,让我们变成只会哭泣的脆弱生物。
>可我现在明白了,真正的共感,不是承担所有人的痛苦,
>而是让每个人都知道??你的快乐,也有人愿意分享。
>所以,请答应我一件事:
>别再叫我‘先驱者’或‘缔造者’。
>我只是一个……太想听见世界的人。
>而你们,才是让它真正响起的人。”
她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朵干枯的紫羽花,轻轻放在镜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