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微在刺史府墙头与老树间来回查看,指尖拂过墙根的浅痕。
又蹲下身比对泥土里的脚印,末了从锦布包里摸出张宣纸,小心翼翼拓下印记。
她起身时眉头仍锁着,对围过来的人摇了摇头:“除了这脚印,没别的线索了。”
话落便转向张叙仁,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张大人,从你收到木盒到现在,府里还没再收到别的东西?
就没有任何字条之类的吗?”
张叙仁这才从慌乱中回神,赶紧转头问身后的下人,得到“什么都没有”的答复后,又垮下脸:“我当时打开木盒,吓的直接将其扔了出去。
待我反应过来,赶紧让他们把我儿的手还有宝石捡回来。
没发现有任何字条之类的东西。”
裴知微往街道两头望了望,往日这个时辰该是叫卖声不断,现在却空荡荡的,只有官差们匆匆奔走的身影,连路过的百姓都被赶得远远的。
她忍不住叹气:“寻常绑架案,最忌讳大张旗鼓。
绑匪要的是赎金或要挟,不是把事情闹大。
你这么全城搜捕,万一刺激到他……”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谁都明白,这样张骁的处境会更危险。
张叙仁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我……我当时看到那只手,脑子全乱了!
只想着是谢霁那小子报复,把人都派去瑶光苑围堵,剩下的沿路查。
我真没想到……
真没想到会是别人啊!”
他说着,声音又带上了哭腔,那副模样,完全没了刺史的心智,完全就是一个儿子被绑的无助老父亲。
萧云湛走上前,目光落在裴知微手里的拓纸:“有发现?”
裴知微将拓纸递过去,“你看这脚印的尺寸还有脚掌的着力痕迹,是丁晋留下。”
“丁晋?”张叙仁猛地拔高声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裴知微皱起眉:“张大人为何如此肯定?”
张叙仁却不答,只是挣扎着要往马背上爬。
他本就体态肥胖,此刻慌得手脚发软,几次踩空马镫,最后还是借着下人扶力,才笨拙地翻上了马背。
不等众人反应,他猛地一夹马腹,缰绳一扯,马儿嘶鸣着往前冲去。
“哎!你去哪?”谢霁要拦,却只抓了个空。
萧云湛眼底闪过一丝烦躁,翻身上马:“跟上。”
裴知微和谢霁紧随其后,身后刺史府的人更是乱作一团,跌跌撞撞追了上来。
马儿跑了约莫两刻钟,渐渐偏离主街,往城东南的破屋区去。
这里的房子大多屋瓦不全,院墙塌了大半,路上杂草丛生。
张叙仁的马在一处院门前慢了下来。
他还不等马完全停下,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可他的关节没有办法负荷他肥硕的身子做如此敏捷的动作。
刚一落地就摔了个结实,但他好像试不到疼,一刻不停,连滚带爬地往院子里冲,嘴里还喊着:“骁儿!骁儿!”
众人跟着冲进院子,只见院内杂草齐腰,只有一间破旧的土坯房立在中间。
推开门,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快散架的硬板床、一张缺了角的破桌子和一把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