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气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还有一丝极其淡薄的、像是陈年积灰混合着某种腐烂花蕊的怪异气味。
鹿修尘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弹跳般骤然回头,厉声喝道:“谁?!”
他动作太大,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酒壶,琼浆玉液汩汩流出,浸湿了华贵的桌布。
正与歌姬调笑的刘德和沈清言都被鹿修尘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修尘兄?”沈清言疑惑地看着骤然色变的鹿修尘,又瞅了瞅他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举起右手在鹿修尘眼前打了个响指,“喂,回神。你怎么了?撞邪了?”
刘德醉眼朦胧,闻言□□地笑笑:“嘿嘿嘿修尘兄,你该不会是看到哪个长得俊的小倌了吧?怎么样,要不要叫上来陪你玩玩?”
鹿修尘全然听不清刘德的调笑,耳边只余自己重如擂鼓的心跳声。他用力按了按指关节,轻微的嘎嘣声让他勉强找回丝神志。
鹿修尘死死盯着不远处那扇绘着美人图的屏风。烛火摇曳,在屏风上缓缓竟真的投射出个女子的身影。女子腰肢纤细,好似弱柳扶风,身子背过去,只留下一半侧脸。唇角微勾薄唇轻启,好似在对他说来啊。
来啊,快来。
到我这儿来。
“修尘兄······”沈清言直觉鹿修尘的状态有些不对,下意识伸手就想拉住他。可鹿修尘却像中了邪般,目不转睛地拨开他的手,固执地朝着屏风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吧嗒、吧嗒、吧嗒······
脚步声混在满室喧闹中,明明轻微至极,可放在鹿修尘这儿却是震耳欲聋。短短几步路,鹿修尘不知为何觉得有一万年那么长。
终于,他停下脚步,望着近在咫尺的屏风,紧张了咽了口唾沫。
心跳声越来越重,鹿修尘紧咬牙关,猛地推倒屏风。
可那之后,除了跳跃的烛火外,什么都没有。
“没······没什么”鹿修尘长舒一口气,说不自己心里是庆幸还是失望。他转回身,脸色发白,强自镇定地摆摆手,“可能是有点喝多了,错觉。”
鹿修尘重新坐回桌边,端起酒杯听着沈刘二人扯皮,心不在焉地应和着。可无论他如何努力试图融入眼前热闹的氛围,方才的事都如同附骨之疽,附在他身上挥之不去。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四处游移,警惕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烛火将舞姬曼妙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扭曲、拉长,随着音乐摆动,恍惚间,那些扭动的影子似乎脱离了本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不自然的姿态。
突然,鹿修尘的余光捕捉到一道白影。
就在房间最内侧的角落,那扇通往露台的雕花木门旁,一道极其模糊、像是披着惨白纱幔的身影极快地一闪而过。速度惊人,根本不像活人!
那身影掠过时,似乎还伴随着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女子幽怨的叹息,如针扎般刺进他脑子里。
鹿修尘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他猛地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尖锐又刺耳。
“又怎么了我的鹿大公子?”刘德有些不耐烦了,“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没看到吗?”鹿修尘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了,声音无法抑制地颤抖,手指颤抖地指向那个角落,“刚才那儿有个人影过去了!”
沈清言和刘德面面相觑,双方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莫名其妙。
“什么人影?”沈清言皱眉,“那儿除了花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修尘兄,你今日到底怎么了?完全不像你啊!你平日里无论遇到何事都很冷静······”
“不!不是!”鹿修尘双手狠狠扯住自己的头发,忽然大喊大叫起来,“我真的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很快!”
刘德摆摆手:“行了行了,准是你看花眼了。要么就是这酒楼里哪个不开眼的丫鬟路过。来来来喝酒!别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