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媪弓着声,小声道:“你确定那女子不是世子的外室,是室子替东宫寻的?”
那婢女蹙着眉头颔首答道:“确实如此,婢子方才瞧得真切,是咱们世子亲自带着东宫过来见她的。”
“嬷嬷,这可怎么办才好,咱们方才疑心她是世子的外室,这才故意苛待她,没按着礼数奉好茶备炭盆。可,可她要是日后入了东宫,再回头在东宫身侧吹一吹枕头风,那咱们可怎么办呀?”
洪媪呵道:“怕什么!东宫那位再怎么样也是要唤咱们国公爷一声舅舅的,只要咱们咬死不曾苛待,太子殿下难不成当真会与我们过不去?再怎么说,咱们都是夫人的陪嫁,还能为着这点小事要了咱们的的性命不成?”
“你且记着,日后再遇上那人,尽量伺候便是。”洪媪方将这话说毕,转头便瞧见王煦已至身后,连忙换上一张恭敬的笑脸迎上去。“世子您来了呀。”
洪媪的声音委实算不得轻,王煦自也将她方才所说之事听了去。怪道方才那姜涣会如此言说,想是底下人礼未至,自己又诓骗了她,这才动了怒。
然而此事终归属内宅事务,加之这洪媪亦是自己母亲的陪嫁,王煦少不得也要给上几分脸面,这便也没有直接斥责,只说了要与辅国公夫人请安,便由得洪媪去通传了。
未几,洪媪便亲自将王煦迎了进去。底下人也是有眼色的,待将茶汤糕点一应奉上之后,自是都退到外间,并不打扰王煦与辅国公夫人叙话。
“拂光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今日没有差事吗?”辅国公夫人杨氏,打小身子便弱,素来都是个闲静少言的性子。
王煦恭敬道:“差事已毕。儿子来是想与母亲说上一声,您最喜爱的那只狸奴病了,儿已叫人带出府去医治,待医治好了再送还母亲。”
“哦,我儿寻的兽医博士自然是最好的,为娘放心。”辅国公夫人如是说着,又捧着茶吃了一口。
王煦回想着方才洪媪的话,心中稍一忖,开口道:“母亲,后宅之事儿子本不该过问,但母亲也莫要过于相信近身奴仆,没得他们欺上瞒下。”
辅国公夫人一时没能听出王煦的言外之意,只回道:“拂光放心,有洪媪在旁盯着,我身边的奴仆是翻不出来花的。”
偏生这最能生事的就是洪媪。
王煦瞧着自己母亲如此深信洪媪的模样,不好子言母过,只能暂且按下不提,他又在辅国公夫人处小坐了片刻,待将手中这盏茶吃罢,自也辞了那处。
王煦迈步离开屋子,见洪媪在旁,道:“素日里替母亲照看狸奴的婢子你处置了吧,莫再叫她沾手此事,也莫要再叫她在母亲院中侍候。奴仆越过主子行事者,断不能留。”
王煦虽不信姜涣,但这素问谷的规矩他还是信的,既然姜涣不会在救治一事上说谎,想来必是饲养狸奴之人有不妥之处。
再者,那洪媪在辅国公夫人身侧伺候多年,想来也是能明白王煦话中的点拨之意。
洪媪心下一慌,猜测王煦必然是将自己方才的话听了去,这便也垂着头应了,不敢多言半句。
“你是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事,能把你吓得装死?”姜涣回到客栈内就叫人蒸了鱼送到屋内,此时她正在旁挑出鱼肉摆到那只狸奴跟前的盏子里。“你不是可能打了吗?”
那只狸奴好似并不认生,只将一个浑圆的脑袋往盏子里塞,待吃完之后再抬起头来瞧着姜涣,示意她继续往盏子里放肉。
瞧着这狸奴埋头吃食的模样,姜涣不觉间又想到了幼时在越州的日子。那时自己的阿娘也养了只狸奴,每次给那只狸奴备吃食之时,她的阿娘便会叫厨下蒸上一条不放任何调料的鱼,或是再蒸上些许不放任何调料的鸡鸭兔肉。
那时,她便会趴在矮桌之上,看着自己阿娘给狸奴挑出肉来喂食。
思及此时,姜涣嘴角不自觉地噙了笑。她一面挑着鱼肉,一面去顺碰上狸奴的皮毛,一下又一下。
姜涣与那狸奴挑了许久的鱼肉,终是将这狸奴喂饱。它跳起来弓着背伸展了一下四肢,随后又舔着自己的爪子将自己清洗了一番,最后才环顾了一下屋子,自往软榻处而去。
“你这小家伙还挺会挑地方的。”成鲤睡过的地方,狸奴去占。“这可是小鲤鱼睡的地方,你是睡觉都要与鱼沾边吗?”
那狸奴未有抬头,只在软榻处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这便盘成一团自顾睡起了觉。姜涣走过去拿起一旁的锦被盖在它身上,随后就有一下没一下的继续顺着它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