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云珠和阿雁牵着马,正想找一家客栈落脚,抬头便见眼前的一家客栈,老板正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出来。
孩童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满脸五官只教人看得清一双眼珠子,还算清亮。
她的嘴里叼着一只馒头,就算是被撵了,也没有丝毫气馁,而是坐在原地便啃了起来。
“下回别来我们这里偷馒头了,知道吗?”客栈老板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教训道,“你要吃馒头也时不时换家人偷啊,光盯着我们家算怎么回事?你知道这几日我家客人被你吓跑多少回吗?”
孩童摇了摇头,显然,并不知道。
老板便无奈,他也不打算再同这孩子多说,扭头便要进店。
但他眼睛犀利,扭头的瞬间,便见到了牵着马背着包袱的云珠和阿雁,他的嘴角立马上扬,点头哈腰,迎上前来,道:“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云珠和阿雁相视一眼,阿雁便模仿着男子的模样,道:“我与我家娘子途经此处,打算住上几日。”
一听是要住店,老板的眼睛都要笑眯了:“住店您真是来对了,如今洛州的客栈不好找,只我家还有一间空房!”
“不好找?”阿雁问,“洛州不是个大地方么?怎么会客栈都不好找?”
“害,别提了。”客栈老板不由分说,已经牵过了云珠手中的缰绳,直往自家后院拉,“这不是青州和济州去岁闹完了蝗灾,如今又闹旱灾,没有办法,百姓们都跑了过来,四处都是流民,官府说要安顿,实则却没有什么像样的主意,只能是征用了城中的客栈,供那些灾民住进去。”
“将客栈作为灾民的住处?”云珠诧异。
“是。”客栈老板道。
这还真是大手笔。
云珠默默在心中感叹,又问:“那客栈老板们没有意见吗?”
“有啊!”老板道,“但官府就是不愿意跟隔壁云州似的,为灾民们搭建住处,大家又能怎么办?谁有意见,谁便去官府的衙门住上几日,那大家就都老实了。”
“……”
洛州的府衙,处理事情还真是简单粗暴。
云珠只当自己没听到这老板话中提到的云州,和阿雁跟着这老板,自客栈的后院又绕回到了大堂。
路过大堂时,她又见到了那个坐在客栈石阶上的孩童。
哦不,准确来说,是个小乞丐。
云珠便隔着帏帽的纱帘问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哦,这小乞丐啊。”老板不以为意,“是半月前出现的,来我家偷东西偷了好几回了,每回都是刚给客人做好了新鲜的馒头,她就跑过来叼走一个,看样子也是青州那边过来的,没见过她爹娘,也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人。”
“……”
原来又是一个困苦的灾民,云珠忍不住回头,又多看了眼那小乞丐。
阿雁开始和老板谈住宿的价钱,顺便问道:“那旁的客栈都开始接待灾民了,为何你的客栈还能继续做生意?”
老板讪讪笑了两声:“那也不能真的所有的客栈都拿去接待灾民啊,总得留几家给你们这般的过客不是?”
“你们家同洛州的衙门有关系?”阿雁又问。
老板赞许地看了眼她,眼角眉梢都颇带一丝炫耀,道:“我家有位长辈,在洛州府衙做师爷,旁的不提,叫我家客栈不被灾民污染,还是简单的。”
“灾民污染?”云珠并不赞同这句话,若是有的选,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流离失所到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成为别人的累赘?
现如今这些从青州和济州过来的百姓,倒霉遇上几百年不见一次的干旱也就算了,还要被人瞧不起,觉得他们的存在是种污染?
她正要替这些灾民说话,张口的瞬间,却突然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唔……”她没来及发出一点声音,便立马捂着嘴,俯身低了下去。
“公……娘子,你怎么了?”阿雁被她吓了一跳,急得不行,紧跟着便去搀扶住人。
云珠捂紧了嘴巴,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适才是怎么了,只是突然的一瞬间,喉咙里的恶心便涌了上来。
“是否吃坏肚子了?”客栈老板关心道,“这边过去不远有一家医馆,郎中医术还不错,若有需要,可以去看看。”
云珠点点头,谢过了客栈老板的指引。
但她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突然的一下呕吐,兴许是她连着几日都早起赶路,太累了,所以身体才有些不舒服。
大抵睡一觉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