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圻却已经蹲在了萧明章的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先一步道:“世子!”
萧明章摇摇头,独自垂着脑袋,咬牙忍过了这一番疼痛,才和无圻道:“你先出去。”
无圻不可置信:“可是郎中说了,若是重新牵扯到了伤口,就得换新的药才行,世子适才可有牵扯到伤口了?”
“没有,你先出去!”萧明章咬着牙,话虽如此,额上的汗水却不知不觉,已经密密麻麻地如雨珠般渗了出来。
无圻并不信萧明章的话。但他只是个下人,也没有办法忤逆萧明章的话。
他只能看了眼不曾被赶走的云珠,将桌边的一堆东西指给云珠,道:“这些都是擦拭伤口需要的药膏,还有绷带,有劳世子妃了。”
“都说了我没事!”萧明章呵斥着。
无圻并不听进耳去,和云珠交代完了事情,才躬身退下,顺带将房门也给带上了。
云珠无声看着这一幕,微微蹙起的眉心似乎是在思索,如今这对主仆,是否又是在自己的面前演戏,刻意将萧明章的伤口留给自己包扎。
“我没事,你不必听他的……”眼见着房门就这么关上了,萧明章有气无力,一手扶着床柱,道。
云珠冷眼看着萧明章,想,她的确是没有什么想要主动为他包扎的心思,甚至若是萧明章能这么疼死了就最好,那样,她和女儿就再也不会是任何人可以用来威胁他人的工具,也就再无性命之忧了。
但她到底还是在乎穆昭稚。
只要一想到萧明章就这么没了,穆昭稚必定会伤心,为此而感觉到内疚,云珠便无法对萧明章的伤口真正做到视而不见。
她冷落了萧明章几许,终于,还是道:“萧明章,你有没有事,我难道没有眼睛看吗?还是你觉得,你的属下都可以看出来的东西,我却看不出来?”
“我没有……”
萧明章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同云珠解释如今的这些事情。
他不想叫云珠知晓自己的伤痛,是因为不想她们为自己担心,不想她们愧疚,可是在云珠看来,这似乎也是错的。
还有今日的那些时辰……他只是想她和女儿能住得更舒服些,并没有刻意地要去增加自己的苦难,从而引起她们的同情……
萧明章有心想将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和云珠解释清楚,云珠却已在话音落后,径自取过了一旁的药膏,回到了萧明章的面前。
她将药膏放在萧明章的身侧,面色平静地去解萧明章方才穿上的衣裳。
“……”
萧明章顿了下,目光随着云珠的双手而动。
他见到云珠面色如常地替自己解开了最外头的衣裳,又面色如常地为他解开了又一层的中衣,终于,解到最后一层里衣的时候,他才见到云珠的手有些迟疑和放缓,但随后,她又面无表情地如同剖开一只动物的皮毛一般,剖开了他的里衣。
新换上的绷带因为适才的一时激动,果然又渗了点血出来。
云珠蹙眉,将绷带一层层解开,终于窥见了其间的伤口。
只差一个指节便直逼心脏的箭伤,在经过了几日的休养之后,依旧可怖到骇人。
鲜血汩汩而出,如同最淋漓肮脏的养分,浇灌着崎岖的土壤。
云珠抬头,瞪了眼萧明章,问道:“这叫没事?”
“……”
萧明章如今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云珠此时此刻对他的一举一动,皆像是天上的恩赐。
他就这么看着云珠,眼神灼热到快要将她融化。
云珠本是想要和萧明章好好冷嘲热讽上几句的,不想却收到萧明章这般的反应,她瞬间理解了萧明章的心思,脸颊刷的一下,也有些生热。
但她到底不是从未经过人事的真少女,很快便镇定下来,又多瞪了萧明章一眼。
她低头,不再和萧明章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先将那点鲜血擦拭干净,而后又用手指捻上药膏,轻柔地晕开在那些伤口上。
她的动作很是细致,极富耐心地一点一点将药膏抹开。
可即便是如此,抹到箭伤中心时,萧明章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
“疼?”云珠问。
“嗯……”萧明章终于不再强撑着,他深深地看着云珠,眼眸中不知何时,竟染上了几丝委屈。
云珠不知他有什么好委屈的,她明明是来和他谈条件的,如今却给他做上丫鬟了,她还没委屈呢。
“疼便忍着!”她于是没什么好气地萧明章告诉,低头又继续为他涂抹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