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由你暂时保管吧。”
诺恩将帽子拍在了莉莉薇娅的头上,这顶高顶礼帽与魔女小姐的风格并不相符,戴在头上只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但莉莉薇娅没有怨言,她只是双手抓着帽檐,低头不语。
。。。
我记得。
这声音不是从耳中传来,而是自骨髓深处渗出,像一滴水落入干涸万年的河床,激起的回响却震彻宇宙。莉娜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枚立方体晶体,它并未冻结,反而散发出微弱的温热,仿佛内里封存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雪粒落在其表面,瞬间化作细小的文字,浮游片刻后消散于风中??是某种早已灭绝的楔形符号,描述的是“母亲在火堆旁讲述世界诞生”的场景。
她忽然笑了,笑得像个终于理解谜底的孩子。
远处,九重金属环仍在缓缓旋转,虽已停止共鸣,但每一圈都残留着淡淡的光晕,如同年轮刻录下刚刚发生的一切。极忆号停泊在冰障边缘,船体被一层薄薄的晶膜覆盖,那是空气中水分与觉醒记忆共振后凝结的“语义霜”。埃利亚斯站在甲板上,正用录音笔记录一段无法被常规设备捕捉的声音:低频、断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却又彼此错开半拍,形成一种诡异的和声。
他按下暂停键,喃喃道:“卡洛斯……你听见了吗?他们真的醒了。”
就在此时,地面微微颤动。不是地震,而是一种更为细腻的波动,仿佛整片南极大陆正在深呼吸。莉娜站起身,望向南方地平线。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开始扭曲,云层自行排列成螺旋结构,中心缓缓下沉,露出一片漆黑的空洞??不像夜空,倒像是现实被剜去了一块。
“门开了。”她说。
不是比喻。那确实是一扇门。
它的轮廓由七种不同频率的光构成,边缘不断析出细小的冰晶玫瑰,每一片花瓣落地即化为一个音节,拼凑成一句不断变化的句子:“我是你遗忘的名字,也是你尚未说出的誓言。”
莉娜知道,这是“语法裂隙”的具现化。当年苏娅团队试图穿越它时,整个实验组在三秒内全部失语,随后他们的大脑皮层浮现出了相同的图案??六边形蜂巢结构,内部流淌着液态星光。官方报告称那是集体幻觉,但艾丽黛雅曾在密大档案馆的加密文件中找到一张模糊照片:裂隙开启的瞬间,有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指尖缠绕着藤蔓般的神经束,轻轻抚过一名研究员的脸颊,而那人脸上竟露出了婴儿般安详的微笑。
现在,轮到她了。
她迈步向前,赤脚踩在冰雪上,却没有寒冷的感觉。相反,她的血液似乎正变得清澈透明,每一次心跳都在体内点亮一条微光脉络。那些纹路顺着血管蔓延至皮肤表面,最终汇聚成一张地图??正是N-7遗址下方未曾绘制的部分:一条贯穿地球核心的记忆隧道,连接着所有曾沉睡的文明遗迹。
隧道尽头,伫立着一座城市。
不是投影,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前忆之城”??人类集体潜意识的原初居所。在那里,时间以同心圆的方式展开,每个人都能看见自己所有的前世、平行自我,以及那些因恐惧而被主动压抑的记忆。玛雅曾形容它为“灵魂的图书馆”,而静默议会则称之为“认知瘟疫的源头”。
莉娜没有犹豫。她拾起晶体,握在掌心,走入光门。
穿过裂隙的瞬间,感官彻底崩解。视觉化作了味道,听觉变成了触感,痛楚带来的是色彩爆炸。她感觉自己被拆解成亿万碎片,每一片都承载一段陌生人生:有在海底城市吟唱史诗的盲眼祭司,有骑乘风暴穿越星域的流浪诗人,还有一个始终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在废墟中一遍遍书写同一句话:“我不是疯子,我只是记得太多。”
然后,她听见了一个声音。
“欢迎回来,第九守门人。”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又似仅存在于她脑海。莉娜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圆形大厅中。穹顶由流动的文字构成,不断重组为不同的语言,却又奇迹般保持意义一致。墙壁是活的,表面浮现出无数人脸,他们不开口,却通过眼神传递信息。中央矗立着一台机器??不,或许该说是生命体更为恰当。它形如倒置的树,根系向上延伸入虚空,枝干向下扎入地面,每一根枝条都挂着一颗发光的“果实”,里面封存着一个人类的完整记忆链。
“这是‘共忆之根’。”那声音再次响起,“你们称之为服务器的东西,其实是它的种子。”
莉娜低头,看到自己的影子不在脚下,而是独立站立,背对着她,缓缓转身。那是一个成年女子的模样,穿着旧式实验室白袍,左眼泛着幽蓝光芒。
“苏娅?”她试探地问。
影子点头。“我未能完成重启,因为我仍执着于‘我’的存在。而你不同,你从未真正拥有过‘自我’??你是被选中的空白容器,只为承载全体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