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曾经那样。
许银翘终于说话了:“裴彧,你知道的,我们两个之间不可能了。”
不可能回到从前,不可能……相爱。
裴彧浑身震颤,轻轻摇着头:“不,不会的,银翘,总有其他的办法。我知道,我先前对不起你,我……”
许银翘眉毛一挑,神色间满是讥诮:“裴彧,你又是用何种身份,对我道歉呢?”
裴彧一时间愣住了。
“是四皇子吗?若你是以四皇子裴彧的身份,那么你做的一切都没有错。我许银翘,从来都不是你心目中想要的妻子。我身份低微,血统成迷,是你父王羞辱你的一件玩物。”
“裴彧,你知道么,我以前一直疑惑,你的父亲为什么要羞辱一个长成的孩子?”许银翘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我知道事情的真相,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告诉了我你父母的故事,我还真想不到,一切的源头,都与你母亲死前的那句遗言有关。”
“你还记得她说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裴彧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只言片语。语句很短,却让他在之后的人生中痛苦万分:
惟愿檀郎此生,所求皆得,所爱皆失,有心无安,孤寡仳离,空度此生。愿此子眼照其父薄情负幸之举,不走往日旧路。
一个愿望,是对皇帝,一个愿望,是对裴彧。
“是了,你母亲不希望你走你父皇的老路,立此宿怨。可是裴彧,在你父皇的刻意安排下,你不还是走了么?”
过去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裴彧的心头。
“你还记得我们成婚那日吗?”许银翘的声音很轻,如同脆弱的琉璃。
裴彧努力回想,但是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许银翘看透了他,笑容也随风雪,带了点冷意:“看来你是不记得了,也确实,那场昏礼太过寒酸,以四殿下参加过的大大小小的宴会来说,这场昏礼,可太不值一提了。更何况,我想你当时记挂的人,不是洞房之中垂着盖头等待的妻子,而是被车鹿陷害,陷入麻烦的何大小姐吧。”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她会成为我离开的导火索。”许银翘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开心的事情,轻轻呵了一声。
“银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裴彧开口,才发现自己的言语是如此无力。
连许银翘的千分之一都无法企及。
“现在我们必须谈到那场纳雁礼了吗?那场争吵,还有离开……裴彧,我差点死了,在落雁峡下面。当车鹿的刀插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自己魂魄离体,牛头马面纷至,勾我往奈何桥。我甚至觉得,倘若我死了,能在你心里留下那么一点点印记,我都成功了……”
许银翘脸上绽开一个笑容,笑中带泪。
“裴彧,我是不是很傻?”
裴彧说不出话来,他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
不要死,不要去寻死……
你是许银翘,你不能死。
他心头有千言万语,喉头却好似被哽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不过,差点死在奔往自由的路上,我却觉得是一件好事。死过一次,我才得到了新生,我有了自己的族人,有了发挥一技之长的地方,还有韩因……每次提起他,你都不高兴,放心,之后的故事里没有他。”许银翘扯了扯嘴角,“裴彧,我其实细细想过我们之间的事情,但我发现,事情其实和何大小姐无关。不是吗?事情的关键取决于你,倘若你真心对我,倘若你能回应我的感情,哪怕只有一点点……”
许银翘的声音出现了罕见的滞涩。
“……我们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许银翘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哀怨,没有控诉,更没有努力表现自己可怜以求裴彧怜悯的姿态。一切对她来说,仿佛只是再自然不过的陈述,客观冷静到如冰雪相照。
正是这种平静,让裴彧陷入了更大的恐慌。
“裴彧,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相传在东海之滨,满月之时,海面涨潮,第二天,临海的碣石上会爬满蚌壳,把蚌壳剖开,里头散发五彩之光,捧出珠来,暗室之中莹莹生辉,如同月华。这便是曾进贡皇宫的东珠。可是,渔民们发现,渐渐的,攀上碣石的蚌壳越来越少,里头的东珠,也从拳头大小变成了指甲盖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