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涯虽然无情,但是有人的地方就不会全然无情。裴鸣月是很乐意帮自己乖徒儿的。
裴鸣月活了四十多年,还没见过哪个地方或者有什么组织能够做到如话本子里一般完完全全的苛求无情,无论无生涯还是江湖中的其它地方。
“师妹若是真的能杀了鬼风,那她本事可不该比朱长老低了。”
裴鸣月在心中翻白眼,“他也配跟小霜儿相提并论?”
谭晓哑然失笑,那好歹也是朱华鄞,无生涯的大长老,江湖上能与裴鸣月齐名的人。
不过也对,裴鸣月向来觉得和朱华鄞的名字挨在一起,是对她的一种污辱。
谭晓吩咐紫衣侍:“姜雪,给我倒两杯酒来。”
姜雪倒了两杯酒,端正地立在旁边提醒:“师姐,吉时快到了。”
吉时不吉时的,自然没有任何人在意,谭晓不在意,裴鸣月不在意,古景不在意,古源康也不在意。
“我从小便没有母亲,师父教我诗书教我武功,是我的再生父母。”
谭晓举杯,没等裴鸣月反应便喝了下去。
清冽的酒灌入喉间,谭晓眼尾其实有些泛红,但是被脂粉遮住了。
“师父明知我心怀杀机,却还纵容我成长,甚至处处帮我,我再敬您一杯。”
谭晓喝下第二杯酒。
“违背师训,同门相残,再罚一杯。”
谭晓倒酒,喝下第三杯。
“拜师多年,都没敢陪师父喝酒。”谭晓笑着,又倒了一杯酒,“我从前怕您,敬您,不敢和你喝。”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有些惋惜。
“褚霜师妹敢,现在我也敢了,师父。”
谭晓再次笑着把酒一饮而尽。
裴鸣月一点儿也不阻止她。
“谭晓,我一直没弄懂,你到底在恨我些什么?”
“酒喝完了,师父。”谭晓把杯子和酒壶都倒过来。
她没醉。
“师父,谭晓这个名字取的真好听,我很喜欢。”
不过我以前叫海珍珠。
海底珍珠,天边拂晓,离明月同样遥远,遥遥望之而不可及。
师父,你杀过我,也救过我。
“吉时已到——”
屋外的声音把谭晓从回忆中拉出来,她苦笑,随意拣了个口脂,无名指指甲挑起一点来补好唇色,然后拿起团扇走出门外。
归命阁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谭晓在太阳底下一步步走近那个高贵的少主。
日后她会如何呢,她能在无生涯活下去吗?
古景对外界来说太过神秘,谭晓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只知道他好像喜欢褚霜,她只知道他杀了阿原,别的她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