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质问,林砚从中读出些委屈的意味。但很快又将这个念头从脑袋去掉,这个词实在是不符合陆京则的气质。
没来得及反应,她听男人继续哑声:“作品坏了,你会想办法补救,职业道路受到阻碍了,你想过放弃却并没有真的放弃。那我呢?你为什么可以一声不吭地放弃我?我就那么无关紧要?”
如果不是他生病了,林砚觉得这段话的冲击力会更大。
但这会,他一边咳嗽,一边质问,断断续续确实少了几分力度。
她脑袋乱得像一团浆糊,忽然想到小时候的事。
那年她七岁,第一次执刀。
好奇占据理智上风,她没吃午饭,一个人趴在桌上刻了只小兔子,并不完美,但也受到了外婆夸赞。
和大部分小朋友一样,她也听不得夸奖,不仅无形的小尾巴会翘上天,手里的刀也会酷酷刻。就这样兴高采烈地过去一周,食指第一指节内侧磨破了皮。
她痛得连筷子也用不了。当晚就和外婆说自己再也不想刻小兔子了。
外婆温柔地吹了吹她的伤口,安慰了她好一会,见不起作用,摊开自己的右手给她看,指腹、外侧全都是岁月凝结成的老茧,再也不会流血。
从那以后,林砚学会了坚持。
原来她还是个笨蛋。
不知道坚持可以举一反三。
但……
从前遇到的问题她都可以自己解决,自己承担,再苦再难,熬过去就是新的春天。
现在的问题,不是靠她自己就能解决的,他又凭什么先发制人指摘她的不对。
林砚后知后觉地来了气,“你凭什么凶我?”
凶这个字用得有点重了,如果现场有其他人在,一定会觉得陆京则才是看起来弱势的一方。毕竟善良的人会下意识偏向拖着病体的人。
而他刚刚的不公平,更是包含了埋怨、委屈等各种意味。
果不其然,下一秒,陆京则手掩唇重重地咳嗽了两声,脸颊和耳根急速涨红,听起来严重到肺腑都会被咳出体外。
她不说话了,和生病的人争论就算赢了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她的本意不是想争论对错。
“陆京则,我们言归正传。”
男人扶额喘粗气缓了好一会,染上一层水润的黑眸望向她,就像在看一只随时可能飞走的蝴蝶,“木木,我死也不可能同意。”
-
林砚头疼了两天。
关于离婚一事,陆京则态度是在太过强硬,任她那天如何游说,都没能成功。
不管怎样,两人都不能走上对簿公堂这条路。因为这样,最后一点体面也会消失殆尽。
望着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她坐在窗前出神。
这片区域比预计发展更快,附近游乐场只是在建,周边商铺的租金已经较她当时涨价不少。不知何时,恐怕也会落在她头上。
发着呆,林砚视线里忽然闯入一束黄玫瑰。
热烈张扬的生命力在低调收敛的冬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相比这个,捧花的人更叫她惊讶。
“周铭,你不上班跑我这来干嘛?”
她看了眼挂钟,正巧上午十点。
轻轻带上门,周铭三两步走进工作室,将花束放在她手边,“给你送花。”
林砚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沉默。
周铭大喘气似地接了下一句,“别误会,不是我送的,送花的人有留卡片,你记得看,我先回公司了。”
没等她回答,匆匆来的人又匆匆离去,要不是清甜淡雅的香气在鼻尖萦绕,林砚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送花的人是谁。
毕竟能在工作时间批准周铭外出的,除了陆京则,不会有别人。
指尖探入雪梨纸边缘,林砚摸到卡片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