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势回握他的手,用力地捏了捏,越过他走在最前面,“你伤还没好全,还是让我来保护你吧。”
玄修无奈地笑了下,就做一回吃软饭之人吧。
左行十里,店未至,喧闹声已然传入耳中。
听着像是喊号的声音。
行至店前时,“风咽客栈”的牌匾悬于门上,可门前并无寻常酒肆的幌子,只有一颗吊于半空中早已风干的熊首,獠牙森然。
门侧有一木案,后头坐着一位精瘦老者,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算盘。
这老者看起来就精得很,须得在他发现他们存在时将这地方摸清楚。
看到他的算盘,殷颜下意识抖了下腰间的槐木算盘,珠子没有出现异响,里间没有妖怪也没有鬼邪。
或者说,鬼邪和妖怪的修炼境地已经到了连蚌精珠子都看不出的地步。
但是这里头的阴气,确实重。
案前已排了二十数人,衣着朴素,皆披着一件单薄的披风,像是风尘仆仆的外来客。
他们聚精会神地盯着老者,老者每唱一个名,便下发一枚刻着号码的黑木令牌。
殷颜松开玄修的手,装作费劲的样子挤进队伍末端,她拍了拍前面男子的肩膀,礼貌地问道:“这位公子,我想问下,暖玉居是在此处吗?现在是入住排队记册吗?”
男子似乎被她打断了思绪,嫌弃地回道:“你自己不会看吗?门前那么大个“风咽客栈”几个字你看不到吗?去去去,别妨碍老子听号!”
殷颜默默垂下头,低声却清晰地说道:“对不住啊公子,我……我看不见。”
男子的背影僵了一下,随即转头看着胡乱摸索空气的殷颜,愧疚地道歉:“姑娘,真对不住,我不知道你看不见。但这不是暖玉居,你走错方向了,暖玉居在另一头。”
殷颜假意踉跄了一下,站在她身后的玄修伸手扶住了她,面不改色道:“姑娘当心。”
“多谢公子,”她又艰难地调转了方向,“方才……方才公子说这里也是个客栈,那我便在此等着吧,应当也是一样入住的吧。”
“风咽客栈只做营生洽谈,不做住店生意的。姑娘要住店的话,还需到暖玉居或其他客栈去。”愧疚的男子再次解释道。
殷颜道过谢又攀上了玄修的手腕,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虽然阴气很重,但不是阴气源地,先去暖玉居。”
她缓慢地扶着墙离开客栈,任由玄修这个“好心人”一路带着她走出去,队伍比起初他们进来时排得还要长,其中也不乏好心人纷纷给她让道。
她压低声音道:“排这么长的队伍洽谈营生,倒也头一次见。”
玄修靠近她几分:“问问队伍里的人应当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殷颜一下就懂了,方才走得慢,本就惹眼,还有几个碎嘴子的正在低声八卦着。
她清了清嗓子,刻意道:“公子莫要送我了,还是快快回去排队吧,迟了这营生可就谈不上了。”
“无妨,排这么长的队伍,谁知道是不是正经营生呢。”
队伍里的人低声制止道:“嘘!公子莫要乱说,小心给那燕老头听到,以后你要想再在这北啸城做生意,可就难啦!”
“燕老头?”
那男子瞧了他二人几眼,许是觉得他们可怜,便多说了几句:“里面那个坐在案后的,就是裘绒行首燕老头,北啸所有的裘绒都得有他风咽客栈的令牌才能往外运送。”
“但燕老头有规矩,本地商户凭牙牌可优先入内洽谈,外来客商,则需领牌静候。”
他招了招手,示意玄修靠近些,“传闻燕老头有顺风耳,只要是关于裘绒营生的事情,今日说不过半日就能传到他耳朵里,没有他的准许,以后这项营生想再在北啸做起来,怕是极其艰难了。”
玄修恍然大悟:“多谢公子提醒,先前是我失言了。”
终于走到主街右边的巷道,殷颜挤眉弄眼,活动下僵住的脸颊,玄修的大手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心,舒缓之下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殷颜:“装瞎竟然这么难,下次还是扮聋子吧。”
玄修淡淡道:“谁让你这么真装瞎子,法术一变,遮住双眼不也能有同等效力。”
“不不不,”她严肃道:“那老头看着不像是常人,但却探不住他的气息,要么是我想多了,要么就是他的修炼境界更高于我。”
“照你这么说,你方才的装瞎不早就被他拆穿了。”
殷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非也非也,本姑娘刚才的装瞎是真的保持着眼珠子一动不动的,况且有那个高大的公子挡在前头,那老头肯定没注意到我。”
玄修不可置否地笑了下,往前走了。